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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恶劣,缺乏生活物资和弹药补给,然而人们充满对生活的希望,一切都是集体的,平等的,革命浪漫主义精神被写进歌谣和文章,在延河上空传唱不息。 他其实并没有太多接触人群的机会,莫青荷到来时拎着一只小皮箱,怀里抱着个脏兮兮的面口袋,刚到目的地就被接到了一处偏僻的窑洞,门口用白粉笔写了几个字,划分出了一片最朴素的军事禁区。里面的人负责情报的监听和破译工作,到处存放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大量无线电收发设备,几名戴耳机的女同志在煤气灯下记录电文,看见门口的莫青荷,朝他送去好奇的一瞥。 这些是最高军事机密,莫青荷也只有在来时见过一次,后来就再没有靠近过,他的工作地点在百米开外,也是一大片禁区,却没什么人,在到处回荡着歌声和笑声的根据地显得异常冷清。负责人告诉他,这里就是整个地上特工的总部,人员分布在全国各地,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换上西装,用一个连最亲密的同志都不知道的身份被派出去,有些再也回不来了,也有一些像莫青荷一样死里逃生,被组织调回,等待新的工作契机。 接手他的上级叫做老谢,是一名满脸风霜的中年人,总穿一件露棉花的灰棉军装,叼着一根自制烟卷,抄着手,一边抽一边吧嗒嘴,还一个劲从鼻子往外喷烟。 据说老谢在情报界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但莫青荷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朴实慈祥的就像街边卖菜的李大爷,也许他还真在国统区化装卖过菜,就像沈培楠卖过辣子面一样。老谢性格爽朗,说话像喊话,他把莫青荷送进屋子,将皮箱靠墙一放,指着一张高低不平的木板桌子:“就是这,以后你就在这,替我收收文件送送信。” 莫青荷答应了一声,刚要上前搬椅子,老谢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男娃子,文文气气的像什么话,你看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得多吃rou,多吃rou才有劲儿!” 话是这么说,后来莫青荷在延安住了一年,除了大白菜里瘦得可怜的青虫,rou一次也没在桌上出现过。 老谢连珠炮似的交待完生活事项,分给莫青荷一只脸盆和一只打饭用的搪瓷缸,突然注意到他怀里的面口袋,伸手扯了扯,莫青荷这才想起来,赶紧把口袋打开,最上面是小半袋玉米碴,往下一掏,全是黄澄澄沉甸甸的金条。 他看着老谢惊讶得直吸凉气的样子,忍不住咧开嘴笑了,将口袋往前一递:“敌人手里缴获的,全部上交。” 说话时,那枚用红绳子拴着的钻石戒指就贴着他的胸口,冰冰凉凉的小甲虫,伸着纤细的触角,抓挠着他的心。 沈培楠给莫青荷置办行头、按日子给零花钱的时候,大约从来没想到他拿出来买乐子的股票存款和衣料首饰有一天会成为共产党的军费,莫青荷也没想到,就在他和沈培楠政见不合,彻底踏上两条路之后,延安竟然飘起了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一套套军服和领章被送进革命区,然后红军被收编为国军第八路军,开始了艰苦而漫长的敌后游击战争。 来延安的第一个夏天过去了,肃杀的秋风一日紧似一日,莫青荷起了个大早,捧着搪瓷缸蹲在墙根刷牙,一阵干冷的北风卷着黄沙扑面而来,他被沙子迷了眼睛,哗哗的直淌眼泪。朦朦胧胧的泪光里,只见老谢绕过一道土墙,手里捏着一份文件大步往前走,身后跟着一名小战士,老谢边走边吆喝:“专家!我们需要更多了解无线电技术的专家!这件事情你立刻替我转达下去!马上去办!” 莫青荷抹了抹眼睛,急忙倒了杯子里的水,站在避风处等老谢,老谢神情严肃,远远看见他,拐了个弯走过来,搓着手道:“你的报告组织审批过了,现在就有一项重大的任务需要你去执行,你抓紧收拾一下,下午就准备出发!” 莫青荷端着杯子,一下子兴奋得眼睛发光:“我能参加游击队了?” 老谢呵呵笑了:“不,比这更重要。” 说完搂着他的肩膀往屋里走,莫青荷观察着老谢的表情,泄气道:“组织答应过我,不会派我去搞文艺工作的。” “不搞,当然不搞,你有相当的敌后潜伏经验,让你去搞文艺,那不是大材小用嘛。”老谢说着一口陕北味的普通话,回头关上吱呀作响的房门,把莫青荷按在椅子上,将文件平平整整的摆在他面前。莫青荷低下头,逐字逐句的读了一遍,脸色越来越难看,等读完了最后一句话,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了。 按照中央文件的指示,淞沪会战失利,上海面临失守,为了配合蒋介石的部队向西撤退,中共将派出一批特情人员,冲破日特和汉jian的封锁,将多名国军将领的家属秘密转移出沦陷区,而莫青荷接到的任务,正是要在七天之内赶到杭州,在日军进城前带沈培楠老家上下几十口人安全撤离杭州城。 根据情报人员发回的指示,沈家由于公然违背汪精卫,胡适等一干人提出的和谈策略,已经被多名日特牢牢盯上了。 北风在门外呜呜作响,煤气灯昏黄的光晃了一晃,照着文件上的字眼,莫青荷看着右下角的红章,想起沈家老太太那严厉的眼神,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他用中指无意识的轻轻敲击着桌面,盯着那份文件愣神。老谢端起一只暖壶,冲了冲刷牙的杯子,捏了一小撮碎茶叶进去,哗啦啦往里倒水,泡完了茶,又递给莫青荷一支皱巴巴的土产香烟,见他表情不对,关切的问道:“组织开会讨论过,你了解沈培楠的家庭和交际圈,是最合适的人选,怎么,有什么困难吗?” 莫青荷迅速恢复了平静,将文件往前一推,道:“我不能接受。” “我与沈培楠曾经有过的感情,并不单单是所谓的朋友之情,他的家人知道这一点,全家对我都可谓恨之入骨,这件事派别人可以顺利完成,我去只会引起他们的反感,恐怕不仅达不到目的,还可能延误时机,造成不必要的危险。” 他接过火柴,点烟吸了一口,战争时期物资匮乏,粗制滥造的香烟熏得人直欲咳嗽,浓厚的烟雾环绕着煤气灯,两个人的脸都显得云遮雾罩起来。 平心而论,他曾经很渴望有一个机会能接近战场,只要能够跟沈培楠的世界有一丝交集,但他早不是一年前那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小戏子了,他不再一封封的写那些永远都得不到回音的信,也不会每个礼拜都眼巴巴的盼着邮差到来,漫长的等待让他看清了所谓的感情和恋人的本来面目,以至于时隔一年,当沈培楠的名字再次出现时,他的心像黄土高坡上的一口被风沙填埋的井,只有干结的盐碱颗粒,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老谢背着手,在屋里连绕了好几个圈子,见莫青荷还没有松口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