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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老妈的时候,她正坐在一个角落里安静地看电视,穿着很厚的大棉衣,大概是捂的,脸色有些发红。 那辰离十来米站着,护士过去蹲在她身边小声跟她说了几句,等到她的目光转了过来之后,那辰才慢慢走了过去,坐到老妈身边:“妈。” 老妈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像是突然认出了他是谁,眼睛猛地红了:“辰辰?” “嗯,”那辰试探着摸了摸她的手,老妈面前的饭盒里放着的饺子还冒着热气,“你吃饺子呢?” “就吃了一个,”老妈抽出手,在他脸上摸了摸,“我不饿吃不下,你吃吗?” 那辰点点头,伸手捏了个饺子放进嘴里。 老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他把饺子咽下去了之后还盯着,那辰犹豫着没去拿第二个饺子,老妈这种眼神他很熟悉,让他不安。 “有毒么?”老妈问了一句。 “没有。”那辰摇头。 老妈没说话,还是盯着他,那辰正想再拿一个饺子吃了证明没毒的时候,老妈突然一巴掌甩在了饭盒上,一盒饺子全扣到了地上。 “你拿这些毒药来让我吃?”老妈指着他。 “没。”那辰弯腰捡起饭盒,把地上的饺子一个个往饭盒里捡,刚捡了两个,老妈抬起脚一脚蹬在了他脖子侧面。 这一脚力量相当大,那辰只觉得眼前发黑,赶紧用手撑了一下地才没被一脚踹翻在地上。 没等他站起来,老妈一脚又蹬在了他肩膀上,接着就被跑过来的护士和护工拉住了。 老妈很激动,指着他,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那辰听不清,也不想听清。 “你先回去,她情绪不稳定……”一个护士推了推他。 那辰没出声,转身慢慢往外走,身后护士低声地劝着老妈,他听到老妈开始哭,他走出大厅的时候,老妈突然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辰辰!” 那辰晃了晃,脖子上被踹过的地方揪着疼,他没敢回头,跑出了医院。 医院外面没有人,北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打在他身上。 他坐在车座上,围巾一圈圈绕好,帽子往下拉得差不多遮住眼睛,四周的风声低了下去。 他摸出一支烟叼上,火机连着打了十几下才着了,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他一扬手,把火机远远地扔了出去。 老妈今年的状态一直不太好,之前来的时候,老妈能认出他,会哭着问他过得好不好,但今年他过来的几次,老妈都是这样,上次来的时候是直接拿着小勺往他脸上扎过来,还好是个塑料勺,但断了的勺柄还是在他脸上划出一道口子。 那辰捂了捂腰,那个隐藏在蝎子下的伤口莫名其妙地跟着脖子开始疼。 在医院门外一直坐到天色暗了下去,那辰才发动了车子,顺着路往外开,脑子里老妈哭着叫他名字的声音挥之不去。 他有些烦躁,不想回家,也不想去旧车场。 街上已经没有人,鞭炮声也越来越密集,渐渐响成一片,听着让人觉得孤单。 他想了想,开着车去了夜歌。 时间太早,夜歌里人很少,大屏幕放着春晚,整个大厅里的人加上服务员估计没超过二十个。 那辰找了个角落的卡座窝着,点了瓶酒在黑暗里慢慢喝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辰对愣着发呆这个技能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四周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了两三个小时。 年三十儿还上酒吧来的人,大多都无聊得紧,开始有人过来搭讪。那辰一直沉默着,只盯着杯子里的酒,过来的几个人坐了一会儿都没趣地走开了。 在这儿坐着也没意思了,那辰站起来走出了夜歌,跨在车上掏出手机,一个个翻着电话本里的名字。 他很少打电话,尤其不愿意接电话,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都会让他心悸,接着就是按捺不住的心烦意乱。 所以他电话本上只有十来个号码,翻来翻去也没有能让他在这个时间打过去的人,要不就太熟,要不就太不熟。 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安赫的名字上。 盯着安赫两个字看了半天,他按下了拨号。 电话响了很久,安赫才接了电话,听上去很意外:“大七?” 那辰对这个称呼已经懒得再反抗了:“过年好。” “过年好,”安赫声音带着没睡醒的鼻音,“你不是发过短信了么?” “是么,”那辰笑笑,听出安赫那边似乎很安静,“你在干嘛呢?” “睡觉。”安赫回答。 那辰愣了愣,大年夜十一点睡觉? 安赫的这个回答让他心里动了动,身边居然还有跟他一样在这样的夜里没事可做的人? 他停了两秒钟才开口说:“出来么?” “去哪儿。”安赫问。 “不知道,要不来我家睡觉吧。”那辰把烟头弹到地上,用脚踩灭了,四周已经一片鞭炮声,震得他不得不把手机按在耳朵上才能听到安赫说话。 “什么?”安赫愣了愣。 “来我家睡觉,你要不想睡觉,做|爱也行,”那辰咬咬嘴唇,“你要不想到我这儿来,我去你那儿也行,或者你说去哪儿都行,我就是不想一个人呆着。” 这一连串的话说完之后,安赫那边没了声音。 那辰正想看看屏幕是不是安赫已经挂了电话的时候,安赫说了一句:“我过去吧。” 第十三章 杀了我吧 安赫躺在床上,屋里所有的窗都关得很严实,但还是被外面的鞭炮声震得胸腔都一个劲儿共鸣,闻到的也都是火药味儿,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把鼻子都打堵了才算是没了。 “安赫你怎么了?”他盯着天花板小声说了一句,都已经泡完澡舒服地躺下睡着了,现在居然要跑出去? 是的,怎么了? 甚至没问问那辰大过年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冲动了,可以把自己介意的,不愿意接受的都放到一边,这种放弃好恶忍不住地想要接近一个人的感觉,让他不安。 他把手举起来,叉开手指,从指间看着顶上的吊灯。 为什么呢? 那辰比自己学生大不了几岁。 性格并不算好。 跟人相处有点儿费劲。 偶尔还脑残,想到那辰的火星文他就头痛。 但那辰长得很好,是他喜欢的那种。 打鼓的时候很帅。 笑起来很迷人。 声音性感。 安赫笑了笑,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 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在床沿儿上发了一会儿呆,慢慢走进了浴室,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 重点是,那辰那些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话,让他对那辰越来越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