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奔向永远的自由
现在是下午三点，春潮和小宇呆在客厅等染发后的固色时间结束。 小宇脖子上围着一圈黑色塑料袋，避免染发剂沾到皮肤上。他选择的是和春潮一样的黄色，但春潮是漂过再染的，在阳光下是耀眼的白金色；而小宇是没漂直接染的，最后也只能出现出一些偏橙的深黄色。 “别看我，快把眼睛闭上。” 春潮带着小宇到卫生间洗他头上的染发剂，她让小宇低着头用水龙头冲洗，却发现这家伙一直在偷瞄她。 春潮拿来板凳坐到小宇面前，把他不安的双手放到她的膝盖上，让他蹲着。温度适合的水流冲刷着小宇头上的染发膏，春潮的手顺着小宇头发的方向梳弄，避免沾染上头皮。 小宇眯着眼睛，看卫生间板砖上分叉的水流，由于卫生间地势的原因，它们都流向了中间的下水口，最开始是黄褐色的，然后逐渐被冲刷成较清澈的淡黄色。 小宇感受到脑袋上的手在慢慢离开，放在春潮膝盖上的两只手下意识就抓紧了她的裤子。 春潮摘下塑料手套，把小宇的一只手握着起身，拿来毛巾给小宇擦头发。 小宇的睫毛很长但不算密集，稀疏的排列在他细致的眼皮下。他的眼角圆润，眼尾向下，瞳孔又大又深，就像是幼兽的眼睛。他就那么信任的看着你，结合他右脸的白色面纱，看起来可怜又无辜，让原本只能算是清秀的脸蛋也多出了几分脆弱和清纯。 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此时的平静。春潮原想挂断，但在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称时停止了滑动的手指——这是银狐打来的。 春潮把毛巾交给小宇，嘱咐他去楼上右边的房间找吹风机，小宇也看出来春潮有事要做，懂事地拿着毛巾走上楼去。 “小春春～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要离开啊，很让我伤心呢。” 银狐摆弄着办公桌上被撕成碎片的纸，那是有关春潮的合同，办公桌前还跪着几个人，包括红姨。 “我已经支付赔偿金解约了，想去那儿就去那儿，不是么。” 春潮冷静地回答道，她知道黑窟那边可能不太好解决，但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哦～解约了？我看看……” 银狐拼凑起几块碎纸，上面写的是违约需要赔付的金额——1380万。 “呵～小春春确实赔付了，但那个哑巴应该没有吧，而且，你哪来这么多钱啊，小春春～……最近的金三区可不太平呢？” “他的那份我也给了，难不成黑窟想毁约。”春潮闭口不谈钱款的来源，反问回去。 “额～你给钱了没错，但你支付其实是嫖资30万，要把人赎出来的8万你是丝毫未付呢，小春春～” “你不要太过分了，银狐。” 春潮尽量保持着冷静，但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声轻笑，像在嘲笑她的愚蠢天真。 “像他那样的娼人在黑窟合同都有两份，表面上的一份是给上面搜查看的，另一份才是真正‘卖身契’，你猜你撕的是那一份啊？春潮，而且不止是他，你也别想跑掉。昨天可是有人失踪了，你也正好缺席了呢～” 春潮意识到银狐是在诈自己，王子失踪这样的大事情表面上可能默不作声，但背地里可能已经开始地毯式搜查了。她大脑疯狂运转着，从记忆里搜刮着可行的办法，脑海的画面定格在一片看不清天地边界的雪原上。 “您这是不肯放我们走了？” “嗯～没办法，谁叫公司已经安排‘优吉丝’上综艺首秀了呢，我们也不好凭空变出来个人吧～”银狐说完又停顿了一会儿，轻声说道: “而且，我是真的很喜欢小春春你的按摩技术呢？你可是唯一一个被允许按摩的人哦～” 春潮沉默了一会儿，眼帘轻合，浓密的长睫在褐色的假瞳上落下一片黑色的剪影。 “像您这样聪明的人，应该能查到些我的来处吧……” ＊ 春潮和银狐之间的斡旋小宇并不清楚，他正站在二楼的搂道口处，不知该往哪去。 右边的房间里看过了，那是jiejie的房间，里面并没有吹风机，于是小宇看着左边没关拢的房间。 这应该是那个人的房间，中午的时候他走得很急，在jiejie还没给自己染发时就离开了这里，房间门也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被关拢。 小宇抓着木栏杆，看向仍在打电话的春潮，他思索了一下：头发一直干着的话，jiejie可能会不高兴……于是他打开科拓的房门走了进去。 里面一片狼藉，像是被好几个蛮横的alpha闯起来，匆匆抢掠过一遍后留下的作案场景。 小宇小心翼翼地跨过横倒在地上的衣柜去拿书桌上的吹风机，吹风机旁边放着一堆被剪得稀烂的布料和棉花，依稀可见小太阳的形状。小宇拿起吹风机，但桌面刻的痕迹却让他愣在原地。 这是科拓在童趣院时教给自己的暗号。 “往桌子底下看看” 哪里粘了很多的照片，有开心的笑脸，有沮丧的皱眉，有上半身的裸露着的，也有全身赤裸昏睡着的……无一例外，拍摄的主角都是他最熟悉的人——春潮。 小宇扔掉了吹风机，发了疯似地钻到书桌底下去撕那些照片，然后又发现了很多凌晨时候的照片，他努力撕着，撕到最后，看着底下刻着的刮痕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你要是敢和春潮相认的话，那我就把这些全部爆出来” 在那排刮痕后的最角落里有一串的联系号码，科拓让小宇和他私下联系。 什么相认啊，jiejie和小宇现在不是已经相认了嘛…… 小宇乐呵呵地想到，看着满地的图片有些茫然，但还是下意识地用火把它们烧光，然后拿着吹风机到jiejie的房间里去吹干。 等春潮到房间来找小宇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羸弱的黄发少年正跪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自己过来还伸出双手索要拥抱。 在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幼时的季秋雨在对着自己笑。春潮迎了上去，把小宇扑倒在柔软的被套里，把他压进自己的怀里，周遭充斥着馥郁的栀子花香。 “小宇，我们自由了！” 春潮把脸埋在小宇的脖颈里，说话闷闷得，吐出来的热气烫得小宇那一块的皮肤发红。 小宇不懂，但被jiejie抱着，他很开心，而且jiejie开心了，小宇就开心。他感受着春潮紧紧箍着自己的力度，将手小心地覆在她的腰上握紧。 真好啊，我们自由了。 ＊ “下午好，休息得怎么样，能走吗？” 春潮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的米度。他已经把衣服穿好，坐在床的一侧，安静美好的像一个瓷娃娃。 米度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转过头狡黠地笑了一下。 “我不走了怎么样？反正回去也是被他们关着，说不定还会被秘密处理掉～那我还不如就呆在这儿不走了……贱民，难道你不想继续养着本殿下嘛，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把你打晕了带走。” 春潮走到米度面前蹲下，示意他上来，又小声吐槽到:“像你这样的金贵的玫瑰我也养不起啊。” 米度笑了，他趴在春潮的背上，这次他抓得很牢，但春潮却迟迟不动。 “改变主意了？你不会还真想把本殿下留在这儿，当你的禁脔吧。” 米度慢慢收紧了勒在春潮脖子上的手臂，右手包着的尖锐木片渐渐露出了一角。 春潮无语，她扭过头看向米度，米度被她吓得把右手又缩了回去。 “你还没说你要去哪呢？还有，你要答应我三件事情:第一，不许派人来找我们，第二，不许派人来暗杀我们，第三，不许派人来打搅我们的生活。” 米度撇撇嘴，竖起了做左手做发誓的手势，但食指反手和中指扭在了一起。 “好好好，我发誓。你送我到大教堂就行，哪儿18：15的时候会开始晚修，人很少……” “哪儿安全嘛？你不应该是去政府机构嘛？怎么会去教堂啊，那儿的人心脏没有一个是红的。”春潮疑惑的问道，却被米度扯了下头发。 “诶，疼，放手放手。” 米度看春潮挣扎的动作忍不住笑了，送开了手，开口道: “那是我哥的地盘，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哦～”春潮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亮出了手里的录音。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 相比于帝都，大教堂就离黑窟很近了。毕竟帝都只有一个在金一区，而大教堂是每个地区都有的。 回去的路上，米度一直很沉默，春潮背着他埋头赶路，一直到路的尽头，灰色建筑群的上方出现了一个十字架时，米度开口了。 “我知道你身上的香是什么香了，栀子花香，对不对？那种小灌木状，绿白色的花，我们经过的贫民窟里有很多呢……” 春潮身子顿了一下，但背上的米度却像丝毫没感受到一样。 “你长什么样子啊？我还没看过你的脸呢。应该长的不错吧，否则也不会在看到我的脸是还安耐得住。让我猜猜，鼻子是不是很高，眉毛是不是很长……而且，你都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春潮不说话，只是在跳过一个水沟是刻意颠簸了一下，让米度闭嘴。 “不说就不说嘛～那你亲我一下，怎么样？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吻过我呢。” 米度把头伸向前去，做出要吻春潮的动作，被她一只手抵了回去。 “我会把你送回去的，你没必要这么做。” 春潮仍在赶路，索吻不成的米度缩回到春潮的背上，把头枕在她的颈窝上，平静地身后看着被夕阳照亮的建筑群。 晚归的鸽子都飞回了教堂，零散几只不愿回笼的就在屋檐上走来走去。 教堂是东欧式建筑，由一排排整齐庄严的大理石柱支撑着，上面雕刻着许多宗教人物和神话里的鬼怪。 教堂前有一处小喷泉，喷泉中央立着一个圣母像，在夕阳的照耀下，泉水像是流动的金子，圣母像上也蒙上了一层金黄的薄纱。 春潮将背上的米度放下，蹲在屋檐上看他慢慢混进熙攘的人群，走进那座大教堂里。 他把头上的黑布去掉，露出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在人群中就像是一片被太阳点燃的麦穗，显眼的神圣的，然后消失在那扇象牙白的门柱后面，看不见。 春潮低头看时间，却发现已经快19点了，而火车发动的时间在19：50。 来不及啦！！ 她在屋檐上奔跑，惊起几只懒洋洋的白鸽，白鸽在落日的余晖中飞起，皎洁的羽翼上散发出丝绸状的光芒。 ＊ jiejie还没来呢…… 小宇拿着行李，站在火车站门口的角落里。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除天际边还有些微微泛紫。他不安地捏拽着书包的背带，紧张地看向涌来的人群，现在已经快19：30了，车站已经开始检票了。 小宇不会又要被抛弃了吧…… 他眼睛里逐渐盈满了泪水，嘴巴也委屈地瘪了起来，但就在那紫色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身影，她从小变大，越来越清晰。 她那一头卷曲的长发已经被剪断拉直，还染成了黄发，原本精致的脸庞也被修饰得也只剩下清秀，可她身上蓬勃的朝气和自由的张扬，还是让人忍不住驻足被她所吸引。 这一次，jiejie跑来的目的地是自己。 小宇张开双手迎接自己的太阳，他们紧紧拥抱着，牵着手在黑暗里奔跑，奔向车站，奔向黎明，奔向永远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