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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已然入了释家,禁绝七情六欲了呢——别怕,谢娘子有福气嫁与谢相公,又怎么会教雷劈着,朕哄你顽呢。” 三日后谢洵销了假仍旧上朝,下朝后往中书门下去,忽见宰相张夷则上前来与他问候道喜:“谢相公小登科大喜,某却不得闲去府上致贺,只命人将礼物带到贵府,实在失礼了些。” 谢洵笑道:“某父兄小妹昨儿已回到任上去了。张相公那些贵重之礼某倒是见了,只是留着左右是无用,便借花献佛赠了父兄,父兄赞不绝口呢。” 张夷则神色一冷,却不知为何复又笑起来道:“谢相公才学过人,口齿亦是吾辈所不及万一的,只望来日位列三公时,多多在御前提携了。”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且不待谢洵接话便径自去了。 待得午后,中书门下会食毕后,李玚身边服侍的黄门苏严带了几个小黄门来传,圣人有旨开延英,命谢洵、张夷则往延英殿去议事。谢洵下意识地觉得不好,到了延英殿,见冯昭辅、杨公赡及考功员外郎胡庆季俱在,更是惴惴难安。 李玚将一封奏疏递给身侧的黄门郇弼,淡淡地道:“给谢相公瞧瞧。” 于是郇弼缓缓下阶,将那封奏疏转交至谢洵手中。谢洵展开看去,第一行字便教他从心底升起几分惶然来——“臣闻谏官进言,御史持法,乃君之耳目,邦之纪纲,故仆未敢惜身,以避亲贵。今据实弹劾侍郎谢洵诓君大不敬之罪……” 李玚在御座上看着谢洵面色渐渐难看起来,轻轻叹了口气道:“谢相公,御史大夫方敏言弹劾你包庇新登科的举子、二甲进士宋启清,隐瞒其父之讳撞了先帝名字的事情呢,你怎么说?” 谢洵心下有无数狐疑乱拟,只苦无线索,便沉默不语。李玚见此,眉眼一点一点暗了下去,低声道:“谢相公回府等朕的旨意罢。” 延英殿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等传到李祁与李泱所住的府中时已是旁晚,其时李祁将将读完杨公赡送来的一册书,闻言挑了挑眉,唤过一个将士来,笑道:“罗将军,上次孤问你的事你可还记得么?” 罗将军名唤罗呈,是与李祁为李兕奔丧的数十将士之一,年纪已十分大了,耳目却还灵便,听了李祁的问话立即回道:“记得。” 李祁又道:“无一字诓孤么?” 罗呈忙道:“属下不敢欺瞒长公主。” “那便好了。”李祁舒了舒胳膊,笑道,“孤入京也有日子了,说起来,还未曾好生孝敬太后姑姑呢,泱儿明日随我往宫里去罢。” 【拾】着脚履危机 第二日太后冯言午睡方起,正在同安平公主李虢儿说笑。李虢儿本随着谢懿学书学得极快,却见谢懿怀孕怀得辛苦,便不再日日往宣微殿去烦她解惑,转而日日往南内来与冯言说话。 襄王妃卢氏的弟弟娶了李虢儿之母王素的姑姑,细算下来李祁与李虢儿除了姑侄之分外,另有一桩情分在,故而傍晚她领着李泱来南内拜望冯言,意外见到李虢儿时,便很是亲切地向她笑道:“虢儿的身量仿佛又长了些,倒比我才来时高了许多。” 李虢儿先是板板正正地向李祁并李泱行了一礼,尔后闻言展颜而笑:“长安姑姑却是跟那时后一样好看呢!” 这话教歪在一旁读经的冯言听去了,不由放下佛经,怜爱地望着李虢儿笑道:“虢儿的嘴最甜,奉承话说得比那些外头的文官好听,还教人心里舒坦。” 南熏殿内的博山香炉里燃的紫檀香,外头又有一云韶院里的内人在弹小箜篌,李祁见那内人身着一件浅绯罗裙,衬的眉目如画,闻言回首亦笑道:“可不是,小小年纪便这样讨人喜欢,比侄女强得多了。”她一面说,一面起身将宋青衣端来的茶盘接过,面上仍旧带着亲近之色,亲自奉茶与冯言:“侄女今儿来觐见阿冯子是有个缘故的,阿冯子教他们都出去罢。” 李祁说话时的语气淡淡的,一旁的李虢儿不知为何,却觉出了些压迫之感,便不待冯言开口,率尔起身道:“虢儿出来许久了,阿娘也该遣人来问了。” 冯言颔首,转首向宋青衣道:“你多找两个黄门看着公主,好生护送虢儿。” 殿内弹奏箜篌的内人亦止了曲子,抱琴而退。李泱本坐于李祁之侧,见此不由亦待起身,却教李祁拉住了袖子。 “泱儿是不必去的。”李祁的凤目微微弯了,和悦地笑道,“你在这里听着便是。” 冯言不由微微蹙眉,却到底没多说甚么,见殿内宫人黄门尽数退了出去,只剩了一个宋青衣,便漠然道:“阿祁有何话说么?” “是息国大长公主的事。”李祁笑道:“阿冯子不觉得阿兕儿姑母她歿得突然么?” 此话一出,冯言立时变了神色,李泱亦很是诧异地望向李祁,不知她为何忽作此语。 李祁观望着冯言的脸色,觉得那神情不似惊讶,倒带了些惶惑,虽说那神色一闪而过,李祁亦不觉得是自己瞧错了。她垂眸一忖,忽然就想起那日她带李泱去邢国公府上拜会冯昭辅时,那管家说太后召国公入宫宽慰的事来,思及此处不由心头一凛,抬首重新打量了冯言片刻,忽然如蒙化迹般地笑了起来。 “原来阿冯子知道啊。”李祁和婉一笑,端起那盏已经凉了的茶,不在意地饮了一口,叹道,“原是侄女错看了,竟没想到这样大的祸事,姑父竟也不避阿冯子。到底是一家子骨rou,只可惜侄女姓李,当不得姑父的至亲。” 冯言强撑着镇定,淡淡地道:“阿祁说的什么话。大楚是李家天下李家朝堂,你姑父再如何位高权重,归根到底也是李家臣子,襄王镇守河朔要地,阿祁又有息国大长公主的本事,你姑父有什么祸事,岂会瞒着你呢?” 听了这话,李祁幽幽一叹:“阿冯子可莫要将我比作阿兕儿姑母,侄女可不敢得姑父这般人物做夫婿。其实阿冯子实在不必再遮掩了,阿兕儿姑母在安西从军时的旧部虽剩下的不多了,如今还在军中的也多是未与姑母有多少同袍之谊的部下,可倘若细细找去,总能寻到陈迹的。譬如侄女此次带的将士里,有个姓罗的将军,他的妻子便曾在姑母帐前听命,整整待了三年呐。” 冯言的脸色终于白了下去,李祁见此没再说话,默默想着昨日罗呈的话——“拙荆在息国大长公主帐前听命,常与属下称赞大长公主是天生福佑,从军三年来也身先士卒,却从未受过半点伤。”倘若罗呈之妻所言非虚,那么冯昭辅对外所称的李兕死因便值得推敲了,但若罗娘子只是与丈夫说笑,自然也非全无可能。李祁生来谨慎,从不肯轻易定论,这才带了李泱来探冯言的口风。 李祁打算得清楚,冯昭辅浸yin高位已久,轻易动不得根基,也未必能像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