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夜话
第一百八十三章：夜话
到底是弄得一身湿漉狼狈不好叫人瞧见，青禾这一路躲躲藏藏地回到住处，由于耽搁不少时间，即便后来喝了碗热姜汤，但还是病倒了。 江月眠以为他是累的，亲自喂了碗汤药叮嘱他好好休息后，便也顾不上日日探望。 她实在是太忙了。这天晌午，手头里的事刚忙完就马上动身到城里去，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早先收到安宁郡主派了人送贺礼的消息，江月眠特意叫弟子去城里守着，只等人进了城就马上报信给她。 此时她是打算先进城待一夜，次日一早再去拜访，这样既给对方一个沐浴休整的机会，也没有落个怠慢的坏印象。 一路快马加鞭，在路过离长安城西门最近的一个茶棚时，江月眠勒马吩咐随行的弟子们在此处歇歇脚。 跟店家要了茶水和几碟小咸菜，配上出门时带上的一大包干粮，这顿晌午饭就这么凑合过去了。 正有说有笑地吃着，忽然听到东边传来马儿疾驰的响动，众人下意识望去，只见远处行来一支骑队，除打头的那位男子外皆身穿深蓝劲装腰间配长剑，叫人不禁好奇这帮人的来历。 很快江月眠知道了答案，那打头白衣胜雪俊美非凡的男子，可不正是迟迟未来的沈聿白么！ 按理说她该起身招呼对方的，可身体本能地先做出回避的姿态，好在沈聿白大老远发现前面有个茶摊特意挥手令身后的弟子放慢骑行，从而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阿眠？”他立即勒马高声唤人。 正支着耳朵喂马的姑娘嘴角微翘，随机换上惊讶的表情转身，“......好久不见，沈少主，你这是要去哪儿？” 没有被叫一声“小白”的男人先是感到一丝失落，随即想到现如今彼此的身份以及场合，心情又恢复如初。 他翻身下马，对江月眠拱手抱拳：“江门主好久不见，我是特来参加贵派庆典的。” 此处并非叙旧的好地方，眼下既然半道遇上，于礼东道主应该亲自将无忧岛的人带回门派才是，可江月眠有旁的要事办走不开身。好在她与沈聿白的关系匪浅，与之说明后，对方同意了先与她们一起回城滞留一夜。 众人刚进了长安城，江月眠立即吩咐弟子去醉仙楼订三桌席面，好用来招待无忧岛的人。到了西市，她把无忧岛的人安排在隔壁宅院，也亏得在城里置办的房产不少，这才有能力安置十来个客人。 各回住处休息半晌，等醉仙楼的席面在饭点前送来，众人再次聚在一起。 都是性子爽快不拘泥江湖儿女，不过几次举杯交盏，便一片欢颜笑语、称兄道姐起来。 席间，江月眠与沈聿白多次眼神碰撞，皆默契地相视一笑，直至散场后，二人这才有机会独处一室。 “有些事耽搁了，故而来得晚了些。”沈聿白面带歉意。 早就气消的江月眠闻言摆了摆手：“你能来就好。” 男人脸颊微红，但仍是目光坚定地看着心爱的姑娘：“......我怎舍得失约。” 江月眠心中一暖，低声唤了句“小白”随后伸出去的手覆在男生的手背上，这一触碰叫沈聿白难忍悸动，本能地做出反手与她十指相扣的动作。 方才还有些生疏客气的氛围，就这么被暧昧驱散了。 沈聿白的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对方的，把早就想问却一直找不到机会问的话说出来：“我观你性子向来潇洒肆意，无拘无束，故而忽听闻你要创立门派的消息，心中惊讶自豪的同时亦是倍感好奇与担忧，阿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惹得心境大变……可方便与我说说么？” 这番话差点叫她落泪，江月眠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而后淡然一笑：“小白果然心细如发，我确实是遇到一些叫人心伤的事——” 她顿了顿，最终将从小视为亲母般敬爱的师傅，竟是害死亲生父母的事告诉了对方。 也许时间真是一味良药，也或许倾诉会叫人宣泄情绪，她再次向人提起此事情绪镇定了许多，可说到伤心处微颤的声调以及变红的眼眶，还是暴露出内心的怨愤。 沈聿白再也顾上什么礼仪害羞，他挪动身子向其靠近，动作温柔地将人揽入怀中，“还有我在。” 耳畔响起这么一句如誓言般的低语，江月眠的心弦像是被一只大手轻轻拨弄，泪珠扑簌簌往下掉，很快打湿了男人的肩头，而有所感知的沈聿白未再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用手轻抚她的后背以作安慰。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逐渐回归平静的江月眠轻轻退出这个令人留恋的环抱，她问：“庆典结束后，你有功夫停留几日么？” “有。” “我有些事想与你细细商谈。” “好，我等你。” 江月眠这才站起身，“时候不早了……” “嗯。”他也跟着站起来：“早些休息吧。” 二人并肩离开水榭，在两院交接的小门处分别，江月眠刚推开小门抬脚欲要踏入，身后的男人突然用极轻的声调唤她。 “阿眠……” “嗯？”她回头看过去。 背着月光的沈聿白眼神晦涩不明，他喉头滑动着，最终说了句：“好梦。” 她闻言笑着回应：“你也是。” 待小门再次紧闭，看不见的那边脚步声渐行渐远，周遭重回寂静之后，沈聿白再次出声：“你输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你。” 没有人回应他。 沈聿白似乎也不需要谁的回应，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去，拐角处一抹被月光照在白墙上的黑影，杵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