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金屋藏娇
第五十六章 次日清晨，荀彧蓦地醒来，见窗外蒙蒙透着亮光，已经是清晨时分了。他低头看向刘备，怀中人睡得很沉，双眸紧闭，一呼一吸均匀绵长，显然是昨夜累坏了，半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荀彧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伸手撩起被褥轻轻为他盖好，又与他耳鬓厮磨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起床更衣。今日又是上朝的日子，虽然重要的奏折他平日里都批阅过了，军中事务也是曹公率幕僚等人商议，上朝无非是几个文臣汇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陛下听，然而礼不可废，这些规矩能守一时，慢慢坚持下来也就守得一世。这样乏善可陈的平凡日子因为刘备在身边，如今也多了些期许与安宁。 规矩约束得了举止，却约束不了人心，他愈发贪婪地眷恋着和刘备相伴的每一刻，竟片刻都舍不得和他分开，只盼这同食同宿的日子能久长一些，使他不必孤身一人面对茫茫白夜。 这两日比前些时候暖和一些，醉人的秋意里带着燥热的余韵，连带人身上的衣衫都变得单薄了。刘备似乎是有些热，扯开了身上锦被，两瓣饱满的嘴唇微启像是在索吻。荀彧低头吻了吻玄德柔软的双唇，克制住和他纠缠的欲望，穿好朝服、戴好冠冕便出了门。 朝堂之上陛下及众位大臣都已到齐，荀彧上殿行完礼后，便站在平日的位置上。他目光掠过殿内的众官员，最终落在曹cao身上，但也只是撇了一眼便很快低下头去，心中不免有几分惶然。曹公在他府上安插了探子，别的官员府上也有，昨日他和刘备的事情……大概已经不是秘密。荀彧只希望大家能早些忘记刘备的存在，好让他长长久久留在自己家中。 皇帝的目光扫视过众人，无意识呢喃道：“左将军又不在……”与他站得最近的曹cao蓦然抬头，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皇帝，皇帝心中一紧，克制慌乱与之对视，不敢有任何闪躲。 ＂刘使君病了，在家中休息。＂曹cao压低了声音道，“等过些时候再让他来见陛下。” ＂嗯……如此便好。＂皇帝闻言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不再多言，继续看着殿上众臣。大殿上一片死寂，这似乎是个心照不宣的禁忌，谁也不敢挑破这层窗户纸，毕竟人尽皆知刘玄德前些时候和曹公同舆同席，关系亲密得不分彼此，最近又突然传闻和荀令君……就连陛下也时常惦念着他。群臣心中都感到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这股怪异的源头，尤其是那些和刘备并不熟悉的官员，此时心中已经有许多猜想。 但荀彧依旧游离在状况之外，他总是带着一种和世俗格格不入的天真，依旧落落大方将近日发生的要事汇报与陛下，丝毫不在意朝堂上剑拔弩张气氛，只想早点办完公务回到家中安歇。他开始想念那个人皮肤的温度、rou体以及一切，外界发生的一切于他而言愈发恍惚起来。 早朝终于结束，朝臣鱼贯而出，荀彧也想跟着离开，被皇帝身边的宦官叫住了脚步。皇帝面带笑意地凝视着他的帝师，神色间带着探究和一些说不出的狡黠：“荀卿，你是不是应该和朕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荀彧疑惑问道。 “昨晚你与刘使君共处一室，是怎么回事儿？”皇帝语调轻佻地问。 荀彧愣了一下，随即明白皇帝话里的意思，他轻轻皱眉道：“陛下如何得知……” 皇帝不快道：“朕自然有些自己的手段，荀卿不要多问。你只说有还是没有。” 荀彧唇角微动：“……嗯。” 见荀彧没有否认，皇帝靠得更近了一些，目光灼人，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道：“荀卿金屋藏娇，倒是快活，朕却好久没见到他了。” “咳。”荀彧轻笑，“陛下，金屋藏娇不是这样用的，应该是——” 他一下把自己噎住了，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刘备被他藏在府上，二人缠绵悱恻，如今更如新婚妻子般正等着他回家。没有金屋，不算娇媚……但也不是完全不媚……荀彧思绪有些混乱。他没有以身作则做好士人的表率，更没有颜面向陛下解释这些有悖常理的情感和欲望，只得站在原地装傻，指望这早慧的天子能放他一马、不再时时敲打让他为难。 陛下今日在朝堂上问过了，现在又私下来找他，看得出来很是惦念。只是刘备现在那副模样，任谁瞧见了，都会将惦念变幻成其他的、更隐秘晦涩的东西，一种虚幻却有如实质的心头之喜，在短暂的欢愉后带来更深的痛苦和不满足，这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陛下尚且年少，不能也不该参与其中，自然是少见为妙。 荀彧搪塞了几句，少年不掩失望之色，还是将他的荀师送出朝堂。君臣二人沐浴在殿外的旭日暖阳之中，皇帝突然握住了荀彧的手腕，小声道：“小心司空，他可不是朕。”荀彧沉默片刻，轻轻点头，皇帝嘴角噙着笑意，目送着这个清俊的背影离去。 他眷恋仰止的高山如今坠入了爱河，对周遭的危险浑然不知，那匹克主的白马显然不会只有一个主人，只是被人暂时拴在了家中，迟早要解开紧缚他的绳索逃出去。今日朝堂之上曹孟德摄人的目光强势宣告着此人的所有权，但曹贼又为何不将白马强掳在自己身边？竟将他拱手让人……此事实在怪异。 莫不是……呵呵。皇帝双手抱在胸前，倚靠着殿外的柱子，嘲讽地暗想道，莫不是那曹贼性癖怪异，非要看到刘使君和旁人才能兴奋……刘协垂眸掩去心绪。荀师心正，自然想不到他们那些肮脏的花样，可自己这个少年天子早在一片肮脏混乱中裹挟着长大了。只是曹贼恐怕也料想不到，他的刘使君并没有那么温顺任他予取予求。无论曹cao是和他吵架闹别扭也好，还是有怪嗜也罢，早在他们分离的空隙里，皇帝抓住了这个机会，联合刘使君给曹cao准备了一份大礼——会要他命的礼物。 荀卿……若是此计成功了，曹贼人头落地，就把刘备赏给荀卿，让他们做真正的爱侣，不会再有旁人干扰。他的帝师既然一辈子都活在梦里，那就干脆别醒过来，刘使君，朕很期待…… 天子柔软而甜腻的目光透着几分落寞，他遥望着荀彧消失的方向，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浅，直到彻底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