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飘摇风雨中，心安即归处
这一次空已经识得了出宫殿的路，他飞一般游到老地方，却没发现万叶的身影。 “万叶！” 人鱼焦急地大声喊少年的名字，然而并没有回应。 “万叶！” 空有点慌，他想自己在海底呆了好几天，这个岛又这么荒凉，人类少年不会被饿死了吧…… “别吓我啊万叶！” 他绕着岛屿走了一圈，不落下每一处海岸，终于在远处的山洞口瞥见一抹熟悉的枫叶红。 空跃上岸，人鱼离了水行动格外艰难，他半爬半扭地到达洞口处，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人类少年面色格外苍白，衣服不知是被雨水还是海水浸透，此刻少年半躺在岩壁上，紧闭着眼不知是死是活。 “万叶！醒醒，万叶！” 空把少年抱在怀里，让他躺在自己的尾巴上，摸了摸胸口， 还好，还在跳。 人鱼轻拍万叶的脸颊，然而少年仍是没能睁开眼。 空取下少年脖子上的项链，握着鳞片看向了自己漂亮的尾巴。 “……嘶……” “呃嗯！” 空死咬着嘴唇，面上逐渐失去血色，猩红的血液顺着被咬破的唇流下，映得脸色更加苍白。 他用自己最硬的那片鳞剜掉了一小块rou。 剧烈又持久的疼痛让空喂食的动作都打着颤，他扶起万叶，蹙着眉闭着眼将自己的rou撕碎，人鱼的rou和着汩汩鲜血落入人类少年的喉咙，又顺着食道滑进胃里。 人鱼把人类少年拖到海岸边，将尾巴上的伤口浸没入海水，咸涩的海水带走血腥味，然后空就这么抱着万叶坐在岸边，静静地等待他醒来。 “……” 万叶张开眼，因为风寒和饥渴而陷入昏迷的身体异常清爽，甚至感觉比生病前还要富有活力。 他看见空垂着脑袋，自己的头枕在少年的鱼尾上，万叶想，自己大概是死掉了，不然怎么会浑身轻松，甚至还见到了空。 万叶慢慢伸出手，眷恋又怀念地抚过少年人鱼的面颊，指尖虚虚地拂过空合上的双眼。 “空……我好想你……” 万叶收回手，侧着身环抱住少年人鱼的腰，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腹间，闷闷的声音带上明显的哭腔。 “……万叶……？” 空刚才因为疲惫和疼痛直接睡了过去，又因为肚子上传来微凉的液体触感醒过来了。 “……空……” 万叶还觉得自己是在阴间，看了一眼睁开眼的空又继续哭。 “……我都回来了你还哭什么？” 空又生气又难受，这个家伙不好好照顾自己等他回来，把自己折腾成这幅鬼样子…… 虽说他原本就没觉得自己能回来，在这一点上，空貌似也没资格说万叶…… “万叶” 听到空颇为严肃的口气，万叶终于抹去眼泪，专注地看着他。 “我还好好的呢，你的伴侣就在这里，别哭了” 空抓起万叶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人鱼的心跳舒缓地律动着。 万叶终于清醒了一点，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最后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疼，是真的…… “空……” 原以为人类少年意识到他们都还活着后会开心地和自己亲亲抱抱，结果万叶鼻子一抽，把他抱得贼紧，而后又开始无声地掉眼泪。 空无奈地回抱住他，算了，有抱抱也很好，万叶这样搞得他鼻子也酸了。 还有就是，割rou比拔鳞疼多了…… 想到这，空感觉尾巴上的伤口又开始作怪，紧接着不争气的泪水便从人鱼的眼角涌了出来。 万叶从不会在一个地方驻足太久，他总是漫无目的地前进，路过每一个地方，欣赏每一处美景，见到不同的人们，这样会让他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其他事。 如同一叶飘摇的山枫，流浪于天地间，最终凄迷归于尘土。 “万叶？” 金色人鱼看着心不在焉的万叶撇着嘴角表示不满，他们并没有立刻离开荒海，空坚持要他养好身体再出发，于是一人一鱼便在这座岛过上了一段平静恬然的隐居生活。 空抓鱼的本领比人类强很多，万叶看着眼熟的带着牙印的鱼身不禁低笑出声，那时候，空以为自己饿得不行了才钓鱼，自己确实是想钓鱼来着，可他想钓的可不是这种鱼。 “空……我的身体真的很健康了，你不用这么紧张……” 空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万叶一眼，能不健康吗，不说血液了，人鱼rou可是能使人永葆青春的宝贝，他连寿命的问题都不用担心了。 “不要！我还想在这里多呆上几天呢，到了人类的地盘我们就不能这样黏在一起了” 空抱着双臂昂起头，转身给了万叶一个潇洒又任性的背影钻进了海里。 其实不止这个原因，他尾巴上的伤口还没愈合，无法坚持长时间的游动。 鱼尾是人鱼最坚韧的部位，一旦尾部受伤，恢复所需的时间也是最久的。 之后又过了几天，万叶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空以往经常会上岸，可这次他醒来后，一次也没有见过他上岸，最多只是坐在岸边，把尾巴泡在水里。 “空，你……哪里不舒服吗？” 万叶以为是雷污染造成的后遗症，在海底发生了什么，空也总是不回答。 “诶？！没有，没有哦……我这么健康，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舒服的？” 空飘忽着视线不看人类少年，不动声色地将尾巴又往海水里藏。 “那你为什么不上岸？” 看见人鱼这幅心虚的模样，万叶严肃起来，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他知道自己在人鱼的事上有多无力，可万叶仍不希望空瞒着他，至少，他可以用人类的方式去关怀空。 “……唔，这个，最近天气比较热，水里凉快” “……” 万叶凝着目光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着他，空越发心虚，终于受不住这样的眼神拷问，将自己受了伤的尾巴露了出来。 “……尾巴……怎么搞的” 万叶看着人鱼璀璨的金色尾巴上多出了一小块深红的rou色，分明是被什么挖掉的。 他的手有些抖，小心翼翼的抚上空的尾巴，伤口附近的鳞片光泽暗淡，一层新长出的乳白色薄膜浅浅地覆盖着伤口。 “就……不小心伤到的……” 被万叶盯着，空越说越小声，他总不能说是被万叶吃了吧，那样还不知道人类少年要难过多久…… 万叶没再说话，默默地寻来草药嚼碎了敷在人鱼的伤口上。 “不许再动了” 他想到空这些天每天抓鱼，不疼吗……他给空上药的时候，少年人鱼的脸色可算不上轻松，一定很疼。 之后的那段日子，捕猎的任务便被万叶独揽，空被强制性地禁游，果然，这样的方法见效很快，伤口愈合的速度一日比一日快，终于在一个月后完全愈合了。 看着又开始不停撒欢的金色人鱼，万叶心头涌上一股酸涩，他记得，自己醒来那天嘴里浓郁的血腥味还有身体异常的感觉…… 为什么要让空遇见他，他本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海底，再和别的人鱼完成繁衍，什么也不必做，不用受伤，不用奔波…… 自从枫原家家财散尽，万叶踏上旅程之后，他始终戴着一副淡然又随性的面具，没有什么人事物能让他如此在意，为之心痛不已，而如今，面对空，那张面具已然龟裂，露出少年人纵情热烈的一面。 万叶坐在庭院温泉一旁的蒲团上，认真读着友人寄来的信。 人鱼血治好了友人的恶疾，信中友人携父亲向他表达了感激，又遥祝他终得归宿。 少年目光飘向温泉中游动着的金色人鱼，察觉到他的视线，空抬头冲着他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 万叶收起信件，给自己斟了一盏清茶，望着庭院和山间满目火红，秋色依旧，他却不再会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