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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坐在桌后，领带看上去勒得很紧，白发规整地别在耳后，一丝不落地披在后背上，军装衬衫的扣子严整的扣到了下巴，贴身地描摹出清瘦的身形，制服外套搭在肩头，两肘撑在桌面上，袖口扣得严严实实，一手手背托着下巴，一手覆住了半张脸，带着白色手套的修长手指自然分张，食指抵在了眉心，那只从来没什么温度的冰冷的单眼，在军帽帽檐些微的阴影下，透过虎口的夹角漠然地注视着面前的士官。 “报、报告大人！一切进展顺利！只是、只是……” “什么。”声音如同眼神一般的冰冷不带情感，催促着下属的吞吞吐吐，简直让人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个生命体。 十二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虽然跟着七杀大人多年，在他面前的自己仍是毫无长进，那种无形的压力无时无刻不在压迫着他，使得每次同大人说话时总是这么紧张，何况…… “……只是关于、关于战俘处置问题，紫胤大人不、不太赞同……” “哦？”十二话犹未尽，瞳已经发出声来，声音不大，也毫无起伏，完全不像个疑问，十二却立刻住了嘴，小心地看着他。 瞳将手从脸上拿了下来，露出带着眼罩的毫无表情的脸，喉咙深处轻轻哼笑了一声，手掌不轻不重地在桌面上拍了一下。 十二浑身都绷了起来，紧张地抿紧了唇，看着他一下站了起来，搭在肩头的军装外套滑落，凳子猛地向后一滑，跟地面摩擦出了很大的声音。 “大、大人是要去哪？”十二因为这突兀的动作被惊的有些呆，人走过面前才反应过来。 瞳已然一把推开了门走了出去，十二连忙大声问了出来，却被反手关在了门内。 十二手忙脚乱的将门打开，看着瞳被制服包裹的清瘦挺拔的背影渐渐远去。 “大人——！大人——！”连叫了两声，瞳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没有搭理他，十二只是犹豫了下是否去追赶，瞳的背影已走过了一个楼梯口，十二内心叫苦不迭：“大人这是……要去单挑那位大人吗？”那位可是地位超然的存在啊！ ……真是的！都是令上级十分头疼的人物，号称军部两大冰山，传说因为政见不和，一直不大对盘，好在两人见面的机会极少，而现在……到底是上峰哪位脑子坏了，竟然把这二位调到一个部门？军部到底还想不想有安生之日啊！！！ 黑亮的皮制高筒军靴在空旷而略封闭的走廊上敲出了带着回声的响亮声响，“噔、噔、噔”，节奏均匀，不紧不慢地向着建筑对面的办公室而去，路过的士官在惊得睁大眼睛之后都纷纷噤声闪开道路，带着紧张畏惧的表情“啪”地靠墙立正行礼，大声问好，绷着神经对那张不见丝毫表情的脸行注目礼，而上位者却只是目不斜视地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就像一阵冷得割面的风。 “哗！” 门被一把推开，涂着鲜红口红，穿着军装短裙，带着贝雷帽，身材丰满曼妙的女副官“豁”地站了起来，急忙追赶着一声不响直接闯进来就大步向内而去的人：“七杀大人！没有通传，您不能进去！” “咯噔。” 瞳已然将门锁扭了开来，里面的人听见吵闹的声音回转身来，对上来人，以及身后皱着眉急切的想拦人的女副官。 “大人！” 紫胤似乎是刚从外面巡视回来，军帽挂在架子上，正在脱身上的军大衣，回身的时候，大衣领子上黑色的毛皮正刷过他的侧脸，身后悠长厚重的白发跟着荡了一荡。 女副官因为这一回眸止住了声音，等着上司的处置，紫胤冰灰色的瞳在瞳脸上停留了两秒，沉声开口道：“红玉，你出去吧。” “大人！这不合规矩……”女副官显然有些不服气，然而话刚出口，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瞳微微回转身，低头用那只单眼定定地注视着漂亮的黑发女副官，面上露出了个礼貌而优雅的浅笑：“红玉小姐。”瞳放缓了声音，语气显然带着刻意，再没有说多余的话，红玉知道，那笑容里并没有沾染多少刻意的温度。 意思十分明显，红玉有些恼，转头去看自己的上司，紫胤同样看向了她，注视着她的目光凝定沉稳。 “是。”红玉微微敛眸，应了声后就转身退了出去，瞳目送她离开，唇角一勾，回过身来，右脚随意一带。 “嘭！” 门发出了极大的响声合上了。 紫胤冰灰色的眼更沉了沉，看着来人大步走了过来。 他已然将厚重的军大衣褪了下来挂在了架子上，露出里面笔挺的短军装外套，又取过军帽，重新端整地扣到头上，坐到了办公桌后。 没有等到主人“请坐”的意思，瞳随手扯过一张椅子，在紫胤冰冷的目光中大刺刺地坐在了他的桌子前，大张着腿向后一靠，一双小臂都自然地搭在了椅子两侧的扶手上。 “沈夜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一如既往的腰背挺直，坐姿端正，带着手套的手十指交叉摆在桌面上，紫胤形如实质的沉冷目光全部投了过来。 冰冷低沉的声音，冰冷深沉的目光，冰冷严肃的脸，带着似乎与生俱来的不怒自威——强大的威压，然而对面前的人在这样的气场中似乎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瞳毫不动摇地平平直视了回去，目光甚至在对面扫了一圈。 深色的军装贴合着俊伟的身形，展现着军人硬朗的线条，肩章上一排醒目的星，胸口装饰着明黄色的穗带以及金质的勋章，领口露出白色的衬衣翻领高高遮住了脖子，可以看到深褐绿色的领带结严整的系在喉结下方，两缕白发从耳后垂到了胸前，额上那两个白点一如既往引人注目。 “下官惶恐，我流月的规矩自然只是对内，怎敢对外。” 语调没有丝毫起伏，然而语意显然并不平淡。紫胤皓白的眉急不可查地皱了一皱，屋里瞬间陷入了沉默，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不过很快，紫胤便选择了不浪费时间纠结在这样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容忍了对方的无礼，果断地无视了带着顶撞意味的软钉子。 “……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