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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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瓒只奢侈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陌生人,从鼻腔里轻轻发出“嗯”的一声。 他们能坐到这里就已经是爷爷的默许。果然,人老了就会心软吗? 他是该生气的,可是要气什么?气命不久矣不愿在医院久待的爷爷?还是那个管不住下半身乱播种的爸爸?还是明知道有婚姻还要插足的小三?还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光明正大的坐在这里等着分走一份属于他的遗产? 可是从小到大,爷爷对他也是真好,他不舍得在一个临行的老人面前发脾气,对于他的爸爸,在他心里,他早已死去。 点到为止,老爷子也没有让他们多接触的意思。 虽位居高位但他对这个孙子的疼惜和爱护从不作假:“我看着又瘦了呀,那边吃的肯定不好,今晚别走了,我交代厨房买的都是你喜欢的菜,留下来和我一起吃饭吧。” 张施琅也附和,他脸上带着往日从未有的慈爱的笑:“就是啊,多久不见,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张瓒心里作呕,面上不动声色,只把他当空气。 没人复合张施琅的话,小三在这里不敢讲话,私生子似乎早已神游天外。 张瓒只回爷爷的话:“我还带了礼物。” 张老爷子笑起来:“什么礼物啊,快拿给我看看。” “好。”张瓒拍拍爷爷的手起身示意离开。 “佩兰呀,”爷爷说,“你也去看看,阿瓒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高佩兰的脸上这才有假笑:“好,我去看看。” 两人一走,老爷子按了身旁的呼叫铃,保姆很快敲门进来,语气恭敬地问:“怎么了,老爷。” 老爷说:“我不是让你们准备房间吗,准备好了吗?” 保姆:“准备好了。” 老爷子说:“那就先带他们去看看。” 老爷子对那个私生子,语气远不如对张瓒亲切,但面子功夫足够了:“和你mama一起去看看给你准备的房间怎么样?在这里住两天。” “好。”声音小到微不可查。 老爷子内心不悦,但没说什么。这孩子,看上去小家子气。 张施琅也准备跟着离开,老爷子立刻抬高音量招呼他:“你坐这儿怎么了,连个话都不想跟我讲是吧。” 张施琅又一屁股坐下来:“没没没,这不是咱们都认识这多年了,有什么话不是天天说嘛。” 老爷子本就不悦他把小三带回来的事儿,这下更是发了火,“你看看你这一年回来了几次,又有几次跟我见了面。” 小三体贴开口:“我和孩子去了就行。” 张施琅对他们讲:“去吧去吧,小心一点。” 要是身边有拐杖,张老爷子早抽他身上了:“还小心,我这里是龙潭虎xue是吧,我还能暗杀他们!” 张施琅慌忙解释:“不是爸,我顺嘴说的。” 母子二人出去,屋里只剩他们父子,老爷子的表情终于忍不下去,横眉冷对:“我让你接那个孩子,你把那个女人接过来干嘛,你要恶心这一大家子人啊,你让佩兰怎么办?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对我示威?还是要对佩兰示威?你都四五十了还这么没脑子是吧!” “我真是白养你了!”老爷子的手指着他,又重重无奈叹气。 “我要死了,阿瓒不想管你,不给你一分钱,把你丢出去,我是一下也不会有怨言的,都是你活该。” 张施琅完全不当回事:“怎么会呢,阿瓒可是我的儿子,我已经下定决心想要改变了,以后我肯定当个好爸爸。” “再说了,我早就和高佩兰说好了,各玩各的,我不管她,她也别管我。” 老爷子重重一哼:“孩子大了,你想起来当爹了,你还敢跟我说出来各玩各的这种话,人家都是被你逼的,”语气一转,“我已经跟人交代把那个女人送回去了。” “谁?”张施琅问,“泽霜?” “这不好吧……” 老爷子打断了他的话:“你说把孩子接回来,我同意了,别再蹬鼻子上脸。” “好好好。”张施琅满口答应。 已年过四十的他,不知是从不用脑子没有烦心事还是自身就抗老的原因,岁月几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因为性格,一不小心就会透出玩世不恭的样子。 看来他的人生还真是一帆风顺,没遇到过什么坎儿。 老爷子气的闭着眼平复气息,张施琅也害怕老爷子的身体,忙倒一杯水递到身前:“喝口水,爸,为我不值得。” 心窝子话一戳再戳,老爷子这些年只能说气习惯了,头一摆,直接当听不见。 “扣,扣”敲门声。 是张瓒回来了,老爷子立马恢复笑脸,欢迎自己的孙子,任谁也看不出他刚刚脸红脖子粗的生气了:“让我看看是什么?” 张瓒打开礼盒,是一个茶饼——福元昌茶饼。 售价差不多在140万。 老爷子虽年纪大,但是从来不扫孩子的性,送什么都乐呵呵的说喜欢。更何况,这还是他孙子送的呢。 他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这就让张妈泡上。” 顾及着张瓒一路劳累,晚饭早早就开始了,老爷子主位,精神看上硬朗。 看来不是老爷子的病让他早早回来,而是高佩兰知道了私生子要回来。 私生子在饭桌上格外沉默,看上去像个局外人,一点都没有要加入这场热闹的意思。 张瓒在饭桌上知道了他的名字:“林南浔。” 跟的母姓。 奇异的关系却融合成了诡异和谐的氛围,仿佛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老爷子笑呵呵的介绍,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这场饭局下的腐烂和恶臭:“南浔,这是哥哥,应该比你大个两岁,叫张瓒。” 林南浔抬头,不知是他过于平静的神色还是看上去有些虚的脸色,冷漠好似从他的每个毛孔钻出,尽管他这次笑起来眼睛用力鼓起卧蚕,但僵硬的嘴角还是让张瓒看到了他的假装。 林南浔叫了一声:“哥哥。” 张瓒夹了块rou到老爷子的盘里,笑眯眯地说:“爷爷,吃饭呢,别提晦气的东西。” 林南浔一定听见了,但嚼东西的动作一下不停,仿佛说的不是他。 老爷子的笑容僵了一下,随机附和孙子的意思:“好,吃饭,吃饭。” 张施琅还未说话就先被老爷子剜了一眼。 老爷子生病是真,只不过没那么严重,但年轻的时候拼命扩展商业,身体就没照顾上。 这一次生病搞出了不少之前没注意的隐形病,所以身体大伤,吃过饭就觉得昏昏欲睡,早早去休息了。 林南浔的屋子和张瓒同一层,被安排在最里面。 吃过饭他就打了个招呼回屋了,谁也没交流。 他是受他妈指派来的,目的就是分走遗产,多少他不在乎,毕竟这种大户人家指缝里漏点儿都够他们家两口人衣食无忧了。 张施琅,“呵,”他嗤笑一声,三岁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他妈没有提过,从一开始他的世界就缺少父亲这个角色,所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他有一天回家发现家里多了个陌生人,大言不惭的对他说出那个陌生的名词:“我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