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丨宝贝。
有些东西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连涯喜欢送他东西，他也隐约知道价格加起来不少，却万万没想到能有这么多。这钱已经不是他省吃俭用就能攒下来的了，他愁眉苦脸，本来还想着钱不够可以找周围人借点，现在发现距离目标甚远，也就不做这些无用功。 反正是不能再收对方的东西了。他下了决心，连着几天都没有接受对方的礼物，找了各种方式拒绝了，红包也不收，发再多猫猫头都没有用。连涯似乎有些情绪低落，他硬着心肠，罕见地没有屈服。 他既然不能和对方在一起，那就不能再继续消耗对方的感情与金钱，不光不收东西，还说自己最近忙，连聊天都克制减少了不少。最开始肯定是不习惯的，但他必须要迈出这一步。 网络情缘嘛，能有多深的感情，他也见过同性之间绑个情缘撑场面的，没什么…… 就这样不咸不淡冷落了对方一周，一切终于好像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不再天天手机不离手，没几分钟就看一眼屏幕傻乐，也不再天天傻乎乎蹲在游戏里等对方上线。改变似乎也没什么困难，他却并没有多少开心，反而偶尔觉得心里钝钝的疼，折磨对方也折磨自己。 可短痛总比长痛好。 他开始找寻一些没有对方的世界，两个人绑定的东西太多，最后没办法，索性玩起了单机。桌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他打完一个BOSS战，发现是连涯给他发消息。 连涯：还在忙吗？ 连涯：猫猫皱眉.jpg 他忍了忍，没有回。按照这几天都惯例，对方没有收到回复，一般就不会再继续和他纠缠了，谁知今日却不一样，连涯等了几分钟，见他不回，消息接二连三刷出来。 连涯：你都不叫我宝贝了 连涯：也不叫我老婆 连涯：流泪猫猫头.jpg 他万万没想到连涯还会主动提这茬，又羞又臊，不由得吐槽起来，心说你一个大男人比我都高我怎么叫得出口。对方像是这些日子委屈坏了，今天终于爆发，连着发了好几条，都在问他为什么不理自己。熟悉的情侣头像，熟悉的聊天框，熟悉的表情包，他看着这些可怜兮兮的问话，心里根本没办法不动容，手指按在手机壳上，久到洇了一点薄汗，他深呼吸几口，终究还是摁熄了屏幕。 按照他的理解，如果他一直冷落不回，对方肯定会生气，在质问无果之后对他彻底失望，心灰意冷和他提分手，到时候他只要顺水推舟就行。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着这么快。 游戏是打不下去了，他心烦意乱，心里一阵阵发凉，手上都出了一层冷汗。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视死如归般拿起来手机，对方质问了一串，好几分钟没有继续，见他还没回复，又发过来一个短短的语音条。 这是连涯第一次给他发语音。 里面说的会是什么呢，分手吧？还是我恨你？ 他心里猜着，手倒是快，下意识一点，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鼻音，像只垂头丧气的大型犬，又像失落的叹息。 “宝贝……” “我靠，老幺你看片儿呢！” 他没插耳机，手机音量不小，铺上的老大听了rou麻，大呼小叫喊他。他羞耻得坐不住，红着脸手忙脚乱找到耳机插上，想了想，鬼使神差又点开听了一遍。 “宝贝。” 连涯叫他宝贝。 语音条很短，播放结束之后又会自动从头开始。他被迫听了好几遍，还在愣神，消息一刷新，新的语音条又蹦了出来。 他下意识咽了咽，心里带了些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期待，像拆礼物一样点开下一条语音。这条语音里面却没有什么内容，只有一些布料摩擦的声音，像是手机被人裹到了被子里。再往下一条，又是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对方沉沉的呼吸声。 ？怎么回事…… 心里蹦出个念头，他再也忍不下去，试探地打字问他：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奇怪的是，对方明明之前还在发好几串话质问，他现在一回复，消息又好像石沉大海。他抓着手机，盯着聊天框守了半天，最后猛地站起了身。 已经很晚了，他拿起手机穿着拖鞋就要出门，老大听了动静好奇，开口问他：“马上都熄灯了，你这是去哪儿？” “去打个电话。” 他头也不抬，步履匆匆，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男寝无论多晚都有人醒着，走廊偶尔有人来回走动，他想了想，没有去尽头的阳台，反而去了楼梯间的拐角。他做贼一样偷偷摸摸找了个位置，犹豫了好久，手心都紧张得出了汗，终于下定决心，抖着手指点下了与对方的语音通话。 “连涯？” 语音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对方并没有说话，只能听到稍显粗重的呼吸。他开口试探着喊了一句，隔了几秒才听到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便没有了后续。他有些担忧，接着问：“你喝了多少，很难受吗？” “没……” 连涯好似很难受，回了他一个字就又不说话了。喘息声沉沉的，北辰越听越不放心：“怎么了，是不是胃不舒服……” “好想你。” 男人的声音低沉，猝不及防打断了他的话。胸口一口气被噎住，他呆呆愣在原地，脑子嗡的一下，后背猛地出了一层热汗，说话也结巴：“怎，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很想你。” 连涯喝了酒，反而话多，有点耍无赖：“你有想我吗？” 夏末的夜晚并不算很热，走廊两边的窗户开着，穿堂风不小，吹在身上有些凉。他此刻却只觉得热，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guntang的脸颊，半天说不出话。连涯也不出声，耐心地等着，最后终于等到他小小嗯了一声。 明明不应该这么说的。 他白白做了那么久思想准备，布了这么多天的局，听到声音时，却只想到那天在巷子里的拥抱和亲吻。不管怎么说，他这些日子确实每天都在想连涯，比之前更想，想得心都乱了。连涯似乎终于满意，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他担心对方喝多了难受，哄着人去睡觉，互相说了晚安之后又黏糊了半天才肯挂断。通话时长不过二十来分钟，他盯着聊天框，傻傻发了半天的呆。 这是他们第一次打电话。 就算他不想承认，心里还是好像卸下了什么担子，变得轻松又欢喜。回了宿舍，躺到床上也不困，无聊向上翻了半天聊天记录，最后又绕回了那几段语音条。他犹豫一会儿，拿起了枕边的耳机默默插上，偷偷点开了最开始的那条。 宝贝…… 他之前总这么叫连涯，但当时是以为对方是女孩子，不光叫宝贝，还叫过老婆宝宝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想想都想给自己两拳。明明之前完全不接受这种叫法，觉得不适合男性，可如今听着这短短两个字，却怎么听怎么有感觉，只觉得身上又开始热了起来，默不作声垂眼，把脸埋进被子里面。 真是的…… 寂静的夜，他就这样反复点开这条短短两秒的语音条，最后握着手机，在对方的声音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