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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保持在一周两次的见面频率,通常都在镇上的茶馆,不惹眼,花费也不高。阿晴确实是个好女人,思路清晰,说话有分寸,不急不躁的,和这样一个女人相处绝不会感受到任何压力。 阿晴从小便爱读书,从前她家还没遭事时条件还算不错,父母请了位先生偶去家中教导长子,阿晴每每都要蹭在一边,兄长学多少她便蹭多少,兄长买的书她都看过。这村子穷,早些年别说女娃,连男娃识字的也不多,如阿晴这般更是难能。花道因母亲自小的教育还算有学识,阿晴和他年纪相当,又有文化,聊起来倒是天南地北都能搭上。 有时这姑娘还会带些自己做的点心和小菜给花道尝,花道自诩厨艺不错,可这姑娘家的到底不一样,拿出手的食物无论从味道还是卖相上说都更为精致。 二人如此相处三个来月,还真有那么点正在交往的模样了,不过花道心里清楚,他对阿晴有尊重有欣赏,却绝无爱慕,阿晴约莫也是如此。他这段时间以来思虑许多,愈发觉得阿晴那日的话句句在理。他俩若真成了,也不过搭伙度日各取所需,相敬如宾便是最好,谁也不会幼稚到再贪恋情啊爱啊那些。 阿晴的事花道在信中和健司说过,对方没怎么发表意见,只说随花道喜欢就行。花道想着阿晴当年亲事要没黄,估计到现在孩子也得同健司差不多大,虽说人还是个黄花闺女,可阿晴天生贤惠,之后和健司处惯了应该会是个好母亲。至于健司,这孩子开始肯定没啥概念,但以后就该知道有个娘那得是多不一样啊! 花道不禁回忆起自己和母亲的点点滴滴,心头一热。 墙上的挂历给花道画了红圈,再过两周学校要放个五天的假,他计划着趁这回让健司和阿晴先见上面熟悉熟悉。 这天一早,阿晴便来敲响花道家大门。这是阿晴第一次上他家,倒也不拘谨,参观过屋子后又闲聊几句直接钻进厨房摆开摊。花道本想帮忙一起张罗,却被阿晴笑着推了出来,说厨房是女人的地盘男人待着作甚。 花道没法子,挠挠头走出厨房索性开始打扫起卫生,可这家里本来就干净,他擦擦弄弄半个多小时也就整理完了,而那边阿晴还在忙活,他只好坐在椅子上看起前些日子从镇上捎回来的书。 健司在差不多饭点刚过时到了家,那时阿晴正把一道道做好的菜端上餐桌,屋里弥漫着菜香。 见自家突然多了个陌生人忙进忙出,健司显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手里拎着包站在门口没动。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阿晴阿姨。” 等花道开口,健司才明白过来这女人是谁。 “阿晴阿姨。” “诶,菜刚好,快来趁热吃吧。” 健司点点头,坐到桌前,他面前已准备好碗筷。 花道得有三个多月没和健司团聚了,这次见面心情自然激动,他瞧着健司好像又长高了点,还比上次回家时瘦了些。花道想着那么久没见能聊的事老多,可健司却沉默寡言,大多时间都不答话,要么嗯嗯啊啊几句,要么索性只摇头点头,这餐桌上最后竟只有花道和阿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健司吃完饭便说还有作业要写就自个儿回房关上了门。 这孩子似乎心情不好,花道也不晓得健司到底怎么了,只觉得心里尴尬。阿晴要留下帮忙洗碗时他更觉不好意思,赶紧婉言谢绝了。 阿晴毕竟体贴,也没多抢就说今儿她先回去,等下次再来,把空间留给久未见面的爷俩她就不掺和了。 送走阿晴,花道犹豫半天还是没敲开健司的房门,他为了健司今儿回家把一整天都给空了出来,现在有点没方向,只好一个人继续读起没看完的书,好在健司一个人闷了三个多小时就从房里出来了。 健司这回出来好像心情又好了不少,主动和花道聊起学校的事情。花道自然乐意,话匣子一下打开,拉着健司叽里呱啦一直说到天都黑了才一拍脑袋说怎么忘了时间得赶紧准备晚饭。 “想吃什么。” “中午那些不是还剩着么,热热吃了就行,别整太麻烦。” “那哪儿成,你瞧瞧自己,这次回家又瘦了,学校没啥好吃的吧,回来多补补。” “哪儿有的事,人学校一日三餐的食谱那叫营养餐,我怎么就瘦了。”健司笑着解开睡衣,露出精壮的胸膛,胸腹处的肌rou线条不是太明显但已经成型,他叫花道捏捏自己胳膊,“这叫结实。” “还过得去。”花道卷起袖子露出发达的上臂肌rou,眼神中不无得意,“不过和我比还差得远。” 健司没去看花道胳膊,反而眼神朝他胸腹瞟去,隔着上衣一把掐住花道规整的腹肌,“腹肌确实不错。” 花道本就怕痒,这没个防备被偷袭一下瞬间笑得腰都弯了往旁边躲:“行了行了,今儿就随便吃点,明天我再给你弄点好的。” 五天的时间实在算不上久,再说健司从学校来回,前后路上就得耗个一天,算下来其实在家只呆了四天。临走那日花道心中不免惆怅,他叫来阿晴一起吃午饭送送健司,这孩子一上餐桌又和第一天一样,闷头吃饭不做声。 送健司去车站的路上花道悄声问他是不是不喜欢阿晴,少年没直接回答却反问花道:“那你喜欢阿晴阿姨吗。” “呃……”花道一时语塞,顿了顿才斟酌着开口,“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就是挺合适的。” “哦。”健司应了声,又开口道:“我没讨厌她,只是不习惯和陌生人在一起。” 听见这回答花道总算松下口气。 “你想和她结婚?过一辈子?” “嗯……有考虑着吧。” 健司看向花道,突然问道:“你想女人了?” “什么?”花道被问得脸一红,心想这孩子啥时候变得那么咄咄逼人了,嘴上却还是答道,“和,和那个没关系。我就是想,得有个家样。” “花道,我在想,是不是家里没个女人就不像样。”健司伸脚,把路上一粒小石子踢得骨碌碌滚了老远。 这话花道一下子答不上来,过去十几年他从没那么想过,可自从阿晴和媒婆都这般劝过他后,他开始觉得且不论他自己如何,但一老爷们一直带着孩子,若有个女人帮忙cao持,似乎一切才更像正轨。 “总是有个女人更好。” “所以你觉得和她结婚这家才完整。”没等花道回答,健司又接着问,“你和她处得开心?” “还成,阿晴她念过点书,性格也好,还心灵手巧,我们挺聊得来的。” “你觉得她好。” “阿晴是挺好的。” “那你还是喜欢她。” 健司没再说话了,低头一心赶路。 花道把人送到镇上健司便说什么都不让他继续送了,说再这么下去非得一路送到城里跟进学校才作罢。花道挠挠头,觉得这还真有可能,只好在镇上的巴士站送别健司。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琢磨着和健司的对话,总觉得那孩子话里有话,偏不肯挑明了说。花道不是太明白,他觉得有什么若隐若现的,他好像摸到了边儿,又好像什么也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