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个约定 3

    隔天到学校前，我一直在路上祈祷着，希望疯婆不会当场对我砲轰，免得我的面子掛不住，但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因为怕她！

    我踏出一步，就停了一步，同行的三个女人也跟着我又停又走，丽美开始不耐烦的推着我走。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要走不走的！」

    「我肚子痛。」我说的是实话，今天一早被咕嚕咕嚕叫的肚子吵醒，我本来以为是它饿了，没想到是厕所在呼唤我，我在里头蹲了颇久。

    最没良心的就是这三个女人，没有人发现我的异状！

    一定是我的心情太紧张，才会肚子痛。

    「那你不要去上课了，回去休息吧。」还是长发正妹最有爱心，她扶着我来到路旁的行人椅坐着，算我没错看她。

    至于那个丽美，坏心眼又没耐心，以后嫁人有她的苦头可吃了，最好是遇到一个坏公婆！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要可是什么。

    「不然我们去帮你向老师请假？」长发正妹提出了一个办法。

    「不用了。」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能怕被疯婆砲轰就不敢去学校！

    我挺起了胸膛，向她们说没事之后，心惊胆跳的发现前往学校的路途愈来愈短。

    「亚郡，你昨天没事吧。」我一进教室，贾齐马上像麦芽糖一样贴了过来。

    我仔细的巡视他周身，昨天不是还痛得哀哀叫，怎么今天就生龙活虎了？

    「我？」应该是我慰问他才对吧。

    「对啊，被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缠住，是男人莫大的悲哀啊。」他用身体语言比划着昨天看到的景象，旁人看绝对是一头雾水，不过我是当事人，看得一清二楚啦！

    「还好啦。」我胡乱的带过，他休想我会将后续发展告诉他。

    见色忘友的傢伙。

    「什么还好？」贾齐阴险的笑，手肘突然拐进我的肚子，「唐佳佳可是一大早就哭着把昨天的实情都说出来了。」

    「真的假的？」我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右拳直接打向他肚子，难道他不知道我的肚子痛吗？

    「噢！我昨天的重伤还没好……你还打！」贾齐抱肚痛哭，「医药费拿来！」

    「去找柔道馆那个男的拿。」亏我昨天还拖着他一起落跑，他现在却跟疯婆一起落井下石。

    「你翻脸不认账！」

    「我不记得我昨天有说过这样的话。」帅哥本不爱记恨，但当对象是贾齐的时候，性情大变是人之常情。

    「好，你很好，你等着唐佳佳修理你！」贾齐生气的哼几声后，转身回去呼呼自己的伤。

    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疯婆的事，她为什么又凭什么要修理我？

    「你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吗？」疯婆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泪流满面且眼神哀怨的看着我，像极了从电视里爬出来的贞子小姐！

    「当然没有。」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我刚才不是os，而是讲出来？

    疯婆手上提了一个小水桶，里面的水随着她的手在波动……这里面装的该不会是她的眼泪吧？

    有这么夸张吗？

    不过就是当着她的面亲长发正妹而已嘛，干嘛流这么多眼泪？她真的有喜欢、非常喜欢、超级喜欢我到这种程度吗？

    「我非常肯定我没有。」相对于她的反应，我的笑容显得很不搭轧。

    「你还说你不喜欢她，你都吻她了！」她哭喊着。

    疯婆果然拿着水桶放在下巴，让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入水桶中。

    要哭也别在教室里哭嘛。

    「你冷静一点，别大呼小叫的。」我笑着警告她，要是她让我在教室里丢了面子……啊，我忘了，帅哥从不威胁女孩子的。

    「你要我怎么冷静？堂堂系花的男朋友，竟然在女朋友面前吻别的女人！」疯婆崩溃了，她丢掉水桶，直接抓着我的衣领，难过、心碎的看着我。

    我受不了，我一定要翻一次白眼才甘愿！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看得清事实？」谁是她男朋友啊？

    「我都已经当上了系花，你还不满意？」她埋怨的眼泪都滴到我身上来了啦！

    「不是我满不满意的问题──」真要我做绝情一点也可以。

    「为什么？你说清楚啊！」疯婆当场拉着要我解释，我心一横，挥手给她一巴掌。

    就在同时，教室全面安静，手大力摩擦脸颊的声音好像还在空气里回盪，我没有看向疯婆，也不能看向她。

    「你冷静了吗？」在这间教室里，在每个停住手边动作的人的耳朵里，我的嗓音是响亮的。

    我感觉手心温热刺痛，大概是刚才使出的力气过大。

    「喂喂喂！你怎么打她了！」贾齐气急败坏的朝我跑来，粗鲁且没礼貌的把我抓到一旁，毫不留情的骂了我一顿，「她是女生耶，你有话不能好好说，一定要用打的吗？」

    「不这样做，她不会清醒。」我将眼神调离贾齐，不自在的看向旁观的同学。

    这是我的原则，对……我不打女孩子，不管她们有没有做错事，可是为了让疯婆正视我的问题，我必须打她……我想我一定被什么不知名物体附身了，才会打她一巴掌。

    打在她的脸上，痛在我的手心，糟糕，我罪恶感深重，在事后再对她说一百万次的对不起会有用吗？还是我直接去庙里下跪，请神制裁我？

    噢！责怪的眼神像是裹了毒药的箭，分裂成无数支不断的射向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要绝情一点，没想到绝情会变成狠毒，我、我、我……我可以无话可说吗？

    「下午在这里等你，等你冷静够了再来。」我对着前方的空气说话，好吧，应该说，我没那个脸面对大家，还有她。

    「亚郡！」贾齐生气的叫着，我真搞不懂，他何时变得正义凛然了？

    疯婆没有答话，我好像可以听见泪水掉落地面发出的声音，她在下一刻夺门而出，我不敢看她的背影，因为我怕会忍不住追出去、我怕自己会不停的向她道歉！

    「你今天演的戏很烂耶，剧情由高走低，太扯了！」贾齐完全不认同我的态度，我只能说他还不够瞭解我。

    「我没在演戏。」我握紧拳头，手心的感觉还在……打她的那一幕也还在视网膜前晃呀晃的。

    「是吗？」

    「滚回去当你的系草！」我没耐心的踢了他一脚，真不知道他是凭什么选上系草。

    接下来的课，疯婆当然没有再出现，这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是贾齐的碎碎唸功夫可让我费了不少心力，吵死了！

    他一直说我是个虚有其表的坏蛋。

    我已经先看过课表了，今天下午的课都不是在这间教室，所以就算我真的和疯婆谈判，也不会有人干涉。

    但是我对自己发誓，我绝对不会再打她，就算不是为了她，对自己的良心也会过不去。

    我必须想个法子，不是挽救，而是弥补。

    「你打算怎么处理啦！」贾齐在中午下课时，关心加好奇的问我。

    「好好说。」不能用物质的弥补，但也不能将我的感情赔进去，唉呀，真难！

    「你可别再打她了，她毕竟是女孩子，要是惹出什么事情来让学校知道了，你会被抓去问的！」贾齐把一大堆后果都说了出来，我看他是在故意吓我，「到时候恁老母老爸都被叫来陪着你丢脸，看你怎么办！」

    「你管你自己就好。」我都被他的话给吓傻了。

    但是我对下午的谈判完全没有把握，说不定谈完以后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过人总得一试，才知道结果。

    「欸，那我有个憋了很久的问题一直想问你。」贾齐甩掉了刚才的正气，唤回了本身的怪异气质。

    不，他根本就没有气质可言。

    他的一切气质，从头到脚，都是从我这边偷去的！

    「什么问题？」反正又是些杂七杂八的事。

    「你觉得拍照的时候要摆什么pose比较能够电死人？」他兴奋的拿出宣传单，上面写的是系草写真集的拍摄日期，好像就是这几天了。

    「不知道。」我想都不想的拒绝，难道他看不出来我现在心情不好、忐忑不安吗？

    「不要这么小气嘛，听说你高中拍的那一张照片可是轰动了整个学校耶，说有多帅就有多帅！」

    以为说几句好话就可以说服我？

    而且这本来就是事实，我也没想到会轰动全校，甚至连教官都出动，逼柔道老师不要太得寸进尺，诱拐未成年学子是会被告的！

    所以我才要跑得远远的，老朋友、学校或是跟拍照有关联的事都要离的远远的，旧事才不会重提。

    好吧，我指点一下。「你只要瞪着镜头就可以了。」

    只有聪明人才知道我的拍照技巧有多么深奥！要将镜头当作是美女，对着它献出灵魂、展现体魄、拋出电死人不偿命的眼眸，再来个欲擒故纵的嘴形，还有，背景音乐要挑那种悠远又深切的曲目。

    我怕说出这么多他会消化不良，再加上刚才经歷了不明物体附身的可怜又可恶遭遇后，我也没有太多心力帮他，所以简单的指示一下就好。

    「瞪？」

    「当然，你不看镜头吗？」我就知道读书厉害的人，这方面不一定懂！

    「要啊，当然要！」贾齐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把镜头当作仇人，狠狠的瞪下去？」

    「大概啦。」我看他是朽木不可雕。

    「好吧，等写真集出炉后，我再送你一本！」贾齐高兴的朝我胸前搥了几下，「我先走了，你等一下别再打她了！」

    「知道啦！」还用得着他说吗？

    整间教室只剩下我，香味四溢的午饭味从外头慢慢的飘进来，可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脑袋呈现乱世状态；左脑在吵、右脑在叫，内心的恶魔在开趴、天使在自责，反正，我的良心就是在骂自己，没必要为了一件小事而打疯婆一巴掌！

    我应该面壁思过才对。

    「我来了。」下午的第一节课鐘响，疯婆走进教室，她抬起原本低垂的脸，比核桃还大的红眼睛让我的罪恶感又加重了一些。

    「对不起。」我还是先跟她道歉，「还会不会痛？」

    她脸颊上的红掌印还很清楚，如果她真的破相，我该不会负全部责任吧？

    要真是如此……那我也只能认命，皮肤科的掛号费应该不会太贵。

    「你说得很对，我清醒的时候其实只在早上睡醒的那一刻，接下来的每一时、每一分，我都在想着一个人，吃饭时想着，换衣服时想着，就连上课……也会看着他的背影想着。」

    她露出我认识她以来，最柔软的笑容，应该说，是体会深刻的笑。

    「不过你放心啦，我被你打了那一下之后，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了。」她抚着脸上的红掌印，「那种辛辣的感觉虽然比辣椒还辣，但是比起你的拒绝，更让我心痛。」

    我静静的听她说，而且从她酸苦的表情看来，她已经做了某些决定。

    「我不怪你打我一巴掌。」

    「其实我在昨天大概就明白了一切。」她又笑了，比刚才的笑还要柔美，「或许我就等你的一巴掌，打得很好……」

    「我不是故意要打你。」我即时加了一句，免得她误会我是刻意加心机重。

    「我知道啦。」她的笑容突然转向，又变得和平常没两样，疯疯颠颠的，「等等，我可不是要来追究你或是诉苦的！」

    我不明白的看着她，怎么翻脸比翻煎蛋还快！

    「不然──」我话才刚起头，下一刻就让我体会到什么叫做报应！

    啪！我的脸颊顿时像被热腾腾的锅贴烫到，又刺、又麻、又酸、又痛！

    「这样，你也知道被打的滋味了吧！」她不带有恶意却又復仇心快的甩着手，好吧……被打回来也好，我应该也不用去庙里下跪了。

    幸好教室里没有第三人。

    「我不怪你。」我如法炮製且无奈的说。

    她大笑三声：「既然你现在没有女朋友，却又不接受我，那我们只能来约法三章了，这样既不会耽误你，也不会破坏我想要等待的心情。」

    「约定？」男人的承诺千万不能听，这是我给全天下的女人最诚恳的建议！

    不过我姑且听听她的约法三章是怎么回事。

    「第一，如果你临时喜欢上我，欢迎回来。」她笑得很开心，让我稍稍放心了一下，我本来很担心打她一巴掌会让她从此精神大变！

    不过我应该担心自己，说不定换我破相了……

    「再说。」我回应，反正她也打回一巴掌了，扯平了啦！

    她不受影响的继续说：「第二，如果我喜欢上别的男生，而你却发现你喜欢我，我不介意你追回我。」

    「没有这个可能。」我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老实说，她的约法三章挺好笑的，而且全都有利于她。

    「最后的第三点，如果我们升上了大四，而你没有女朋友，我也没有男朋友，你就必须爱上我！」

    最后这一点，她说得很大声，也很自信的挺起了腰椎，她是想让人看得起吧。

    说得容易，爱一个人哪是说爱就爱的？

    「可以。」没什么好犹豫或是不答应。

    男人的承诺虽不可信，但是我是帅哥，一旦承诺，不会食言。

    更何况，这个约定关係到我三年的大学生活，当然得答应囉！

    「你确定了厚？」她不敢相信我会这么爽快！

    「对。」不然还来个白纸黑字？

    我非常确定我一定会在这三年内努力的追到一个女人，长发正妹当然就是不二人选！

    再不然，我会拼命的逼自己去爱上我欣赏的人。

    「真的？」她眼眶又泛着泪，「好……很好！」

    女人真的很奇怪，一下子哭一下子又笑，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