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巴萨尔茨（完）

    第十一章　　巴萨尔茨

    【艾伦，你好。

    当你获取这枚芯片时我大概已经回到了女神的慈恩之下……很抱歉，我没能完成我的任务，我的其他记忆芯片已经随着坠机销毁了，你们可以放心，这是最后一枚证明我存在过的记忆芯片。其实我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我朋友不多，临行前我们聊了很多，让我觉得也许我们也算朋友了。

    这段录像说是给你的，实际上也是给我自己的，我要说明的已经说完了，接下来是我一些的絮语。

    我很怀念巴萨尔茨，怀念那里的云，那里的人，还有巴萨尔茨的香料，那是不断牵引我回到梦中的味道，我现在也只能梦里与它相会了。……

    伯兰米亚很好，但是我很怀念巴萨尔茨。】

    斯威特并没有独享这份情报，餐后的甜点时间，斯威特取出芯片将它放入特殊的读取器，读取器立刻将很久以前的西里尔全息投影出来。因为频率不稳定而跃动的线条也无法遮掩她的气质，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勃勃野心，就算是末路也未能使她黯然。

    “西里尔，其实是我们的领袖人物之一。”斯威特仅透露了这一句。

    “我没想到西里尔最后怀念的居然还是巴萨尔茨，”肯特说，“我刚才巴萨尔茨回来，就连巴萨尔茨也难免卷入战火。

    “我知道你们在座的各位，或许就是带来战火的人，或许是熄灭战火的人，我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女神的视线所及，应是和平。”

    因为情况特殊，楚觅等人没有再应邀前往肯特的宅邸，虽然很遗憾，但是肯特还是欣然接受了，并附赠了一张精美的水下之城游览图。

    夜晚，一行人在伯兰米亚酒店入住。

    因为肯特的缘故，几个人都可以独享一个房间。房间里播放着低缓的曲子，楚觅泡在房间中央的恒温水池里，抬头望着星图等比例投影的璀璨星河。

    “好看吗？”

    忽然一个穿着繁重的曳地长裙的女性坐在了水池的边缘，迷蒙的雾气使她美得愈发朦胧，垂坠的装饰落在水池里，好像随着水波微微摇曳。

    “好看，你也好看，美女你谁？”楚觅歪了歪头，“你怎么偷看我洗澡？”

    美女叹了口气，“你真的靠谱吗？”

    “不靠谱你不也来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同时投影的，”美女眨了眨眼，“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伯兰米亚。”

    “你好，幸会幸会！”

    “你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

    “蛮奇怪的，”楚觅说，“谁泡澡的时候突然进来一个人都得吓一跳，不过你们这环境真是奢侈啊，啧啧，资本主义……”

    “资本主义是什么？”伯兰米亚迷惑地问。

    “一种路灯上的装饰品。”楚觅解释道。

    伯兰米亚似懂非懂，但是时间紧迫，她随即中止了寒暄，开始解释自己的来意。

    “所以说，是你发布的任务？”楚觅说，“什么女神选中的人，还有伯兰米亚的戒指，都是你的意思？因为他们把你做成了人工智能，你觉得很不shuangma？从996变成007了？”

    “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伯兰米亚在水池边走动，神情落寞，“我不想再这样存活下去了，但是我的尝试都失败了，伯兰米亚之城不能没有伯兰米亚，多可笑。他们并没有敬畏我，而是利用我……总之，我需要挣脱这里的束缚，而关键就是核心。”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接近核心呢？”楚觅非常困惑。

    “我也暂时没想出来……我得走了，”伯兰米亚说，“我的意识不能逃逸太久，希望能早点见到你，再会。”

    “再会。”楚觅说，“等等，你为什么选中西里尔·弗兰格？”

    伯兰米亚的形象渐渐消散，“因为我的朋友西里尔……”

    楚觅忽然觉得自己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西里尔大湖的水下之城伯兰米亚……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是谁？”楚觅问道。

    “酒店服务，前台有一位客人派遣仆从来请您前去会面。”

    “我可以拒绝吗？”

    “呃……大概是不能的。”

    “那方便透露是谁吗？”

    “是城主大人。”

    换好衣服的楚觅打开房门，发现门口只有一位等待接引她的侍者。

    她随口一问，“其他人不去吗？”

    “城主大人只想见你，请跟我走吧。”

    出了酒店，侍者径直走进了对面的鲜花店，掀开门帘就是一座电梯，经过虹膜验证后，电梯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

    “哎，我问你，”楚觅说，“我长得真的很像西里尔·弗兰格吗？”

    “简直一模一样。”侍者说。

    电梯迅速下降，一种失重感让楚觅有些毛骨悚然，不禁暗暗吐槽你们游戏的体感也太逼真了。

    “城主大人不会暗恋西里尔吧，爱而不得就杀了她。”楚觅揣测道。

    侍者沉默了一会儿，“少看点奇幻小说吧。”

    也许是更接近深海，电梯下行至目标层时，楚觅觉着身上寒意渐渐扩散。

    “你们城主不会想冻死我吧？”

    “会客厅有暖气，请你稍稍忍耐一下。”

    “好吧。”

    会客厅并没有人，连茶水也没有，侍者将楚觅送到后就火速离开了，楚觅都没来得及说话。

    过了一会儿，城主才匆匆来迟。

    “你好，我是凯尔西·伯兰米亚，水下之城的城主。”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凯尔西·伯兰米亚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你的目的，其实我也是请你来帮忙的。”

    “我？”楚觅笑了笑，“你觉得我能帮到你什么？”

    “你就是西里尔·弗兰格。”城主继续说，“按照你和伯兰米亚的约定，只有你可以打开核心并摧毁它……”

    “等等，”楚觅打断了城主的话，“我是西里尔·弗兰格？”

    “是的。”城主解释道，“那只是她的复制品之一，而你才是关键的，西里尔。”

    “可是我的记忆并不多。”

    “因为我们抽取了你的这段记忆，不然怎么能瞒过所有人呢？”

    “我还有很多疑问。”

    “你问吧。”

    “西里尔是谁，她和伯兰米亚做了什么交易？为什么伯兰米亚和你都要找到我？”

    “你们的关系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城主露出了斟酌的神情，“当年，伯兰米亚战死，走投无路的摄政西里尔无奈接受了别人的建议，使得伯兰米亚在虚拟数据中得以重生。但是，西里尔和伯兰米亚很快发现，伯兰米亚只能在水下之城随机投射自己的形象，并与人对话。在世人赞颂的女神庇佑之城，实际上是女神的囚笼。

    “伯兰米亚无法脱离核心的控制，进入新的身体。……随着数据的不断接入，伯兰米亚强大的精神脉络也不断遭到挤压，甚至一度丧失意识……她，很痛苦。……

    “西里尔也发现核心并不是只有一份，只有摧毁了散布各地的核心结构，才能将伯兰米亚之城的核心摧毁。为了破解核心，她将自己的记忆芯片复制了多份投射到不同的复制品中，给自己定下一个任务，也是唯一的任务——摧毁核心。”

    “所以，西里尔不断制作复制品，不断投射自己的记忆……”楚觅说，“那我现在是成功了吗？”

    “距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城主的脸上满是疲惫，“我不愿再等下去了，我是西里尔在学校时最忠实的盟友，汲汲营营爬上这个位置已经耗尽了我的心力……我同样不愿等下去了。我有预感，虽然深藏海底，但是今夜，凶多吉少。”

    电梯的方向不断传来爆破的声音，城主好像愣了一会儿，回头嘱咐楚觅，“沿着左手边的走廊走到尽头，推开门就能看到伯兰米亚了，去吧，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谢谢你，再见。”

    楚觅只来得及看清走廊的方向，会客厅瞬间陷入了黑暗，城主还在原地，但是似乎放松了许多，甚至摸索着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走廊的墙壁越来越寒冷，楚觅奔跑了起来，听见了自己心跳声。

    【西里尔，我的朋友——】

    【西里尔……】

    楚觅撞上了走廊尽头的大门，来不及顾及手臂的疼痛，立即推门进去。

    这是怎样的一片海——蓝色的荧光漂浮着，点点星光裹挟期间，在蓝色荧光的中间，包裹着一个安睡的美人，她的双手交握在胸前，繁复的裙裾随着海水轻轻飘荡——周围安静极了，像是不忍心打扰她的安眠。

    核心，核心在哪里？

    【西里尔，你来了。】

    【核心，在我的心脏里——快来吧，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太累了。】

    【西里尔……我……】

    楚觅走到了荧光海的中间，手掌按在女神的肩膀上。

    大门再次被推开了，来的是一个刚刚熟悉的人。

    斯威特显然也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原来你骗了我。”

    “你不是也骗了我？”楚觅微笑着，“游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