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56. 六年后。 崇应彪被一个物流集团的老板请去吃饭。他这些年净跑北极圈海上作业了，没跟那班毕了业就去造船厂的人混。靠着他爹的名声毕业两年做了船长助理，再过几年后就是Captain 崇了。 他在飘着雪花和冰山的海洋上航行，北极圈航运的危险性与热带航运的危险性旗鼓相当。他是北崇人，在这种极寒温度一日三餐就当在家吃饭。 崇应彪常年收不着信号，很少跟人联系，闲着没事就删联系人玩。 咦，这女的谁啊？愣是一点印象都没了。高中的吧。 删了。 这个Alice又是谁啊，在哪个酒吧里打招呼的，怎么世界上那么多人叫Alice呢。 删了。 崇应彪前两天刚从阿拉斯加返回国内，没想到人刚一落地就遇上个包老板。打着仰慕他爹的旗号、扯着与他相互合作的虎皮，把崇应彪请去了一家位于朝歌名气顶尖的一家omakase。 “崇公子，请品尝这里有名的料理。” 这个老板一看就是生意人，满肚子名堂。 可惜崇应彪不吃他这一套。 寿司算个屁，他在船上没吃没喝的时候都是追着北冰洋里的三文鱼啃。喝只喝轮船上用机油渗析出来的过滤水。一股子怪味。没办法硬着头皮还是得喝。船上蔬菜紧张，遇到紧急情况没有维生素和纤维素就只能啃海带，所以很多老船员的甲状腺都会有点问题。 崇应彪看见海鲜都腻了，这个老板实在没得什么眼力见，他嫌麻烦，就礼貌拒绝了一句。 哪知这老板再三邀请。这位也是个很有名气的物流集团老板。崇应彪不能给对方认为他仗着他爹摆架子充老大，就答应赴约，算是应酬。 一到店内，崇应彪看见这装修挺讲究。 天棚、房柱、推拉门都是使用的上等松木，特意在店中开出几平方大小，竹叶阴翳、苔藓斜花的一间竹屋作为洗手间，雅得挺omakase。 崇应彪嗤了一声，找到对应包厢就坐。 那位包老板坐在主位，笑吟吟看着崇应彪，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了。 “崇公子来了，那我就让服务员上菜了。” 包老板按了铃。 几个穿着粉色和服背着小包袱的小花旦演员就来了，跪坐在包厢中央拿着三味线和手鼓来给他们唱小曲儿。 崇应彪才不稀罕那点靡靡之音呢，等待那位包老板切入主题。 其他的服务员给他们端上料理。热毛巾，滚上三遭的生普洱，海鲜姿造，还有手工师傅在角落里捏作寿司。 一个服务员在崇应彪手边放好热毛巾，整理好餐具。手部微妙的动作勾引了崇应彪的注意。 崇应彪本来对着一切都毫无兴趣的眼神看到他的时候突然有了神采：“你……” 杨戬穿着一身白色服务生制服，脖子里还扎个和服似的蝴蝶结，腰上围了一条黑围裙，看上去像寿司师傅的助理。 杨戬对他不动声色的指了指自己蝴蝶结下连着的透明耳机。 用眼神示意崇应彪不要开口。 这令崇应彪惊讶不已。 他一边听那个包老板逼逼，一边嚼吧嚼吧吃寿司，眼睛光顾着看角落里帮寿司师傅挖海胆的杨戬了。 六年不见。 你还好吗？ 崇应彪根本没管这个老板想找他干什么的，过了一会只见周围突然寂静下来，接着响起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有组织有纪律的闯进他们的包房中。 “所有人不许动！！！警察！！！” “不许动！！！把手中的东西放下！！靠墙蹲好！！！” 崇应彪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想笑。转眼一看那个老板面如土色，更想笑了。 杨戬过来把他抓住戴上手铐，但是在崇应彪耳朵边上轻轻说一会就把你放了。 崇应彪不服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不放，也没事呢。 杨戬可不理会崇应彪那俩眼睛里的风花雪月，把人抓了往自己的警车上带。 崇应彪看了他拉起警车上的麦克风：“主要涉案人员已经抓获，收队吧。” 崇应彪嘴那个欠，还没等杨戬关上麦克风就撩上了：“哟，杨队。” 杨戬从后视镜白了他一眼。 开门，从前排绕过来，给崇应彪解开手铐，一边故作凶巴巴的口气教训他。 “怎么这么不老实啊，我抓个人都能遇上你。” 崇应彪懒得解释他自己是被拖下水的，他的心思都在捏杨戬下巴。 “不老实又怎样。我现在是不是算袭警？杨队说我该判几年？” 杨戬不作声了。突然来了一句：“你还好吗？” 崇应彪顿生一阵海浪：“可不就，这么回事呢，还能咋的呀。” 杨戬说：“晚上有空没，我跟你吃个饭呗。” 崇应彪：“行啊，吃点什么都行，求求你别再是海鲜了，哥都快tm吐了。” 杨戬笑笑：“好啊，我开车先回个队。” 崇应彪问：“刚才那人怎么回事，我可以打听不？” 杨戬说：“有人举报他贪污行贿，证据确凿，找上了你联系是想通过贿赂，往你那艘船上塞点东西，可能是军火、也有可能是毒品。目前还不清楚。另一个分队的李警官去他公司查了，我乔装在这里抓人，兵分两路行事。” 崇应彪惊悟了：“你早就查过我，知道我是无辜的？” 杨戬笑得挺那啥的：“彪哥的为人我还不清楚？一看就不是会干坏事的样子。” 崇应彪被他的算盘珠子崩到。合着杨戬和他崇应彪演了那么一出戏，就为了把他崇应彪抓了、再放了这么简单。 合着猫逮耗子也这么回事呗，抓了放、放了抓，不吃，就玩呢。 但是过了一会，崇应彪心里又美上了。 一件倒霉事因为和杨戬难得的偶遇，成功的与风花雪月相结合。所有的埋怨尽数包裹在崇应彪看向杨戬依依难舍的怀恋之中了。 在微弱的室内光线中，崇应彪能看见后视镜中的杨戬嘴唇在动。 光阴阴翳，杨戬的侧脸具有光阴之美。这么多年过去，原来在高中时期就潜藏的特质已经他身上真正绽放了出来，杨戬本人即使一颗暧暧含光的珍珠，内敛温婉的气质别具一格。 崇应彪坐等杨戬把他带到港边的分局里，像谁家新媳妇回门头一遭，看什么都新鲜。他刚刚稍坐片刻，就开始在杨戬的工位上上下闹腾。 东看西看。 还有护手霜。 崇应彪闻闻，狗鼻子一皱，刺鼻，什么品味，跟马尿似的，回头给他买个好的。 杨戬去交材料换衣服一会的工夫，回来就看见崇应彪拿着他放在工位上的小镜子开始研究。 崇应彪：“哟，这不是耳坠子吗，干嘛非小猫钓鱼呀，猫还是铂金的，鱼是一枚小蓝钻，那鱼咋就那么贱呢，被人钓了还在乐，谁买的呀，这么好看，你出警咋不戴呢。” 杨戬：“……” 杨戬穿着黑风衣一插兜，选择不正面迎敌：“你吃不吃饭，我饿了。” 未来的Captain 崇不逼逼了，走，揽住杨戬的肩膀和他一起去了家烧烤店。 rou串小饼一上齐，崇应彪眼睛里开始冒水汽，好久没吃那么热乎的了，rou就是好吃，比什么金枪鱼三文鱼都香。杨戬说，你慢点。把他俩的啤酒瓶起了盖，给一人一杯倒上。崇应彪看了，马上端起杯子跟他碰一下。 “咱俩边吃边说话，聊聊呗。”崇应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