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每日一问,谁最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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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边城,永嘉。 夜深月隐,一户深宅大院,几位华衣公子正围坐着一张八角醉仙桌对酒当歌,好不自在。 “光是喝酒,何其无趣,不如召些歌妓来为我们助助兴?”其中一人忽然提议。 另外一名短袄银甲的少年吞下一口酒,大刺刺的笑他。 “三哥,这半场酒还没喝到你又馋了。白日瞧着那街边的卖花女你就走不动道,腿都弯了半截,莫不是到现在还没缓过劲?” “那丫头的确长得不错,南国少有见着那般娇媚又清纯的年轻女子。”那人笑眯了眼,举杯豪饮一口才深深的叹息,“若非老七强拽着我离开,那丫头今时今夜便该躺在我的身下了。” 他旁边青衣碧纱的公子微微蹙眉,略是不快:“三哥,咱们此行是奉命私巡边防,同齐国交好,本该低调行事不易闹得民生不稳,否则回去了咱们如何交代?” “哈哈哈,老七就是这么死板,一点玩笑也开不得!”那人哈哈大笑,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的道,“好了老七,咱们好不容易来玩一趟,都已经出了楚国,你啊就别再绷着君子端方那一套了,多显无趣啊!” 他本是随口一说,偏偏绿衣公子听罢薄唇轻抿,清亮的眼瞳波澜碎光,竟有薄怒。 “三哥若觉我无趣,那我离去便是,后面三哥觉得谁有趣便寻谁当兄弟就好。” 说完还真的怒容起身,便欲甩袖离去,惹得同桌几人忙上前安抚他,七嘴八舌的好番苦劝才把那绿衣公子勉强留下,却还是抱臂闷声不语的坐在位置上,气鼓鼓的不愿搭理他们。 “我的好七弟,哥哥知错了,你就莫要生哥哥的气了。”那人攀着他的肩膀和他咬耳朵,讨笑道,“都怪哥哥嘴快心粗,说了让七弟不喜的话,哥哥真知错了,哥哥给你赔罪送礼,这还不成么?” 那绿衣公子脸色稍温:“送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给你什么。”那人笑眯了眼,凑近他耳边,简直没脾气的好声哄他,“只要你别生哥哥的气,就是要哥哥的命也二话不说的给你了!” “尽会说好听话哄我。”绿衣公子微微偏头躲开他的戏耍,没好气的道,“谁敢要你的命啊?皇伯怕要把我的皮都给生生的剥了呢。” “怎会?!”那人失笑,“父皇一向最喜欢你,若非你不是亲生的,恨不得把太子之位都传给你,要是知道我带着你四处乱跑还寻花问柳,要剥也是剥我的皮。” “三弟你又胡说了。”另外一黄衣公子落杯叹气,及时制止他道,“大哥本来最近就有些不开心,若是又听到这番话定要气坏了,到时闹的自家兄弟面对面的生闷气,何苦来哉!” “是啊,三殿下,虽然太子殿下不在此处,说话还得仔细些,若被有心人听去了,又是一场难解释的冤枉事。”对面一身暗红玄玉朝服的俊俏男子也跟着好言相劝。 举座之人皆是把他明示暗制的说了一遍,那人的脸色稍变,指尖酒盏轻晃,鲜红如血的葡萄酒荡出几滴砸在绿衣公子的袖袍。 绿衣公子唇角微抿他也没注意到,一掷酒盏砸在桌上,横眉冷气道:“得了得了,我这随口说一句话你们就围着圈的怨我!我再不说了,当个哑巴总该是了!“” 见转头他又恼了,甩手丢了酒盏便起身站到了庭口迎风吹冷气,其余人忙围上前来好声劝着,他却死鸭子闭紧了嘴——撬不开,一个字都不肯搭理他们,连看都不肯看他们。 “三殿下莫要恼怒。”众人皆是拿油水不进的他没法,还是从始至终没怎么开过口的玄袍华纱的年轻男子含笑走上前。 年轻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细语的道,“为了今晚给几位殿下接风,小王可是特意准备了一份奇礼,三殿下不肯赏脸瞧一瞧?” 那人没有回头甩他一眼。 “是个美人哦。” 那人冷哼一声,说的像是谁还没见过美人呢。 “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哦,即便是我卫国也少有见到此等姿色。” 那人嘴唇蠕动,还是没有回头。 玄袍男子再接再厉:“这大美人是小王手底下的人七日前无意从城郊荒山捡回来的,至今没有醒来,小王瞧着她还有几分异域血统,周身有奇香弥漫,也许是天印血脉的后代呢。” 天印血脉是世间万金难求一滴的珍贵奇宝,能拥有此种血脉的人千万人中也难寻一个,在场众人闻之皆是纷纷露出震色。 那人果然心动了,立刻转头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天印血脉,此事当真?” “甚有可能。”玄袍男子温笑颔首,“现在三殿下可有兴趣一见?” 那人急不可耐的一把抓住他手腕往里走,一脸急切道:“那还废话什么,快把人带上来啊!” “三殿下莫急,那人已经在了。”玄袍男子浅笑,抬腕往屋内的层层垂纱后遥遥一指。 “诺,就在那里。” 众人的目光跟随望去,果见那层层薄纱后隐约有个人影轮廓,屋廊垂下的珠铃翠玉遮挡住了那人的五官,透出欲说还休的神秘与引人上前的诱惑。 见状,那人急不可耐的快步上前,一把重重的拽开了纱幕珠帘,珠翠撞得叮当响,帘后现出一个双目垂闭,静静坐在太师椅中的红衣女子。 在场之人亲眼见后皆是一惊,即便面前的红衣女子尚未睁眼,垂目安睡,便已把倾城倾国,天神之姿八个大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女子被放在紫檀木太师椅中端正坐着,背靠软枕,双手扶把,湘色红袍长长的蜿蜒在地,显得极其矜贵又端庄,一袭繁复的红纱坠地,衣裳的暗纹繁复,在昏暖的烛火下流转生光,金光灿灿,看不出规制,只觉定是贵族才能穿的衣制。 那人的视线再上移,便见女子环佩垂腰,墨发披背,鬓发间斜插着一根浅黄色发带绑着的桃花枝,花瓣娇嫩欲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闻到隐约淡淡的清香飘到鼻尖,萦绕不散。 当他细细端看后,便觉那五官更是万里难挑一的绝色。 高眉是清晨飘来的云岚,挺鼻是层云包裹的山岭,红唇是娇艳最胜的海棠,便连那一根根睫毛也是娇弱蝶儿在花丛中振翅的弧度,引着凡人的目光停驻不前,勾着凡人的心房轻轻颤抖。 看着这人,他们便觉戏文里说得天神降临,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了。 “美!”那人看的眼睛都直了,脚步踉跄的走近,“真美,真香,此等难得的美人,的确与传闻中的天阴血脉之人颇为相似!” 玄袍男子在他身后低眉敛笑,眼瞳深色如海,轻轻道:“三殿下喜欢便好,不枉小王一番辛苦。” 其余人亦是眼露贪色,纷纷跟在那人身旁走上前,团团围绕着垂目未醒的女子身边,数双眼睛在她身上来回刮rou的流连忘返,一时竟无人说话。 唯独绿衣公子默默无言的站在最后,背着手远远的不再靠近,散去庭外的眸光透着几分无趣。 那人直直盯着椅中的女子,吞没了好大一口唾沫,才是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女子的手,触感绵软顺滑,仿佛摸着的是一块羊脂白玉,而女子仍是坐在椅中垂首沉睡,丝毫没有反应。 宛如一尊精美至极的玉雕人偶。 他余光不曾偏转一份,哑声询问身边人:“她为何不醒?” “小王不知。”玄袍男子回答他,“手底下人找到她时便是如此,寻了多少大夫也没法子,只说看天意安排。” “这意思是,她也许下一刻会醒,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醒?”那人不禁紧紧蹙眉。 “其实她醒与不醒,又有何干呢?” 玄袍男人偏头望了眼窗边背手站立的人,再回头云淡风轻的一笑:“若是醒了一心想着逃跑,或者寻死觅活,倒反要费诸多力气,还不如就让她这般一直沉睡下去任由摆布,方是更好。” 其他人听闻也觉颇有道理,朝服男人便率先拱手向他贺喜:“恭喜三皇子得此绝宝,天阴血脉百年间也不过尔尔几人,可羡煞旁人耶!” “是啊,三哥,这无疑是个大好事啊。”黄衣公子也眉开眼笑的庆贺道,“这么珍稀的奇宝,五弟我还是头一次见着,羡慕三哥的很,以后三哥必须要赏五弟我一点珍血尝尝啊!” “这人到底是不是天阴血脉还尚未确定呢……要等回去了让太傅亲自掌眼瞧瞧。”话虽这么般说,那人心里却是得意的不行,满目春风的把他们的笑语恭贺应下,眼光在兄弟亲友的身上转了一圈又移回了眼前的女子身上。 眼中都是赤裸裸的贪婪与色欲。 传闻中天阴血脉之人个个皆是天生的yin骨媚rou,与她们交欢才真叫做无上极乐,便是死在她们身上都是心甘情愿的。 他虽没有尝过正统纯血的天阴血脉,但以往与那些并非纯正的混血男女交欢都是不能描述的快活,可见若是与真正纯血的人交欢后怕更要舒服百倍千倍,就时堕落无垠地狱,来时为猪为马都决然不悔。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闭目沉睡的人,放肆目光一寸寸的刮过这人紧瘦的腰线,白皙的脖颈,挺起的胸脯,心想即便这人不是天印血脉,只凭着这副天人皮囊,他就已然无悔了。 身旁人眼众多,个个心思不纯,表面的面子他还是要顾忌着,不能当堂叫人看了笑话。 于是他使劲忍住了心脏咚咚狂跳的兴奋与渴望,只狠狠的摸了把女子滑嫩的脸蛋勉做安慰。 落在他手上,即便是个死人也得叫出声来。 他心里正狎昵的幻想着彼时的动人场景,余光瞥见美人发间的灼灼花枝,方才没有细看,这会儿再瞧便是一愣。 他疑惑道:“这炎夏的节气了,怎还有桃花长开不败?” 说着伸手要取下来看看,却就在他的指尖即将摸到那花枝时,眼前一直闭目沉睡的女子忽地睁开眼。 她微微抬起头,瞳孔漆黑如珠,眼底深处隐有浅浅的红光流转,委实惑人。 自下仰视而来的视线往往显得魅惑,且又危险。 那人愣了一楞。 下一刻,在场众人皆是听到铮的一声冷冷破开漆夜。 只短短眨眼的功夫,便见眼前的三皇子猛然往后飞去,竟是直直飞出了七八丈远,直到撞上坚硬的墙壁发出巨大的咚响才是止住退势。 随即,一道银光穿风破竹而来,电光火石之间,便见那道光紧随没入三皇子的胸口处,血色溅出,便洒了旁边躲避不及的人一脸鲜血。 被硬生生钉在墙上离地足有一尺的三皇子当即口吐一口鲜血,眼睛徒然大睁,嘴唇细微蠕动,却连一字未有来得及说出,便已是睁着眼睛极不甘心的死去了。 整个过程只是一瞬,发生的突然,结束的迅猛,他们只不过眨眨眼的功夫就已成了定局。 霎时,屋中皆是陷入僵硬的沉默,个个目瞪口呆的瞪着那被一箭穿心的三皇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直到一声低沉鄙弃的怒斥响起,这才终于把他们不知飘飞到了哇爪国的神志堪堪抓了回来。 “哪来的腌臜贱种,竟也敢碰我。” 众人应声僵硬的回头,四面八方的目光悉数汇聚在挺身玉拔站在椅前的红衣女子。 明眸善睐,红衣绝艳,的确是不容世俗的惊艳之姿。 可也是惊心动魄之姿。 他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