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之敌 第1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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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差冷冷剜他一眼,一群人虽心有不甘但没了后续动作,他们将陈石和徐里分开押着,等待邮差接下来的指示。 徐里后脑勺被先前掼在地上的动作震得嗡嗡作响,额头上划破的伤口流出血来,他隔着血流看向陈石,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又一触即分。 常年培养的默契使徐里呼吸一窒,他能看得出陈石想用身上携带的爆破弹炸毁机械台。徐里心跳如擂鼓,他被抓在身后的手掌紧紧攥着,出于为对方打掩护的目的,膝盖刚一抬起,就被后脑勺的枪口狠狠一压。 “邮差,这两个人可不安分啊。”黑面罩啧了一声。 屏幕上的进度条已涨至百分之八十,邮差十指在cao作台的键盘上翻飞,破译速度快到使系统界面看起来像不断翻腾的白纸,他敲完最后一个键,拿起cao作台上的电枪。 “就算不安分也不能杀,我们需要用他们来与银做交易。”邮差对上陈石视死如归的眼睛,比了比手中的电枪:“我知道你想和我同归于尽,但如果你敢动一下,我就让你这辈子都起不来。” “银可能答应跟我们交换吗?银什么时候在乎过自己的下属。”黑面罩讽刺地道。 邮差淡淡扫他一眼,没接话,正巧屏幕上破译的进度条满了。系统内页登时一换,展开一张线条明晰的地图,一个红点正不断向外散发波纹状弧线,下方标着‘中央公园’四个字。 “这就入侵成功了?传说中的零号也不过如此。”黑面罩冷笑一声,看向屏幕的目光带着点嘲讽和贪婪。 他没看见自己枪下被迫跪着的徐里目光一凝,透着蹊跷与疑惑,不经意落到邮差身上。意外的是,邮差竟也同时朝他看去,但从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端倪,一如先前般无情绪。 徐里再度看向屏幕上的界面,终于找到了自己心中升腾起的违和感的原因。 这个界面不属于零号内网,又或者说,这是一个拷贝了零号内部部分位置信息的空壳平台。 这不属于零号计划范围内的防御措施,造成眼下局面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邮差动了手脚。 “立刻通知潜行军,已拷贝中央公园入侵者信息中枢位置伪装据点,行动开始。”邮差命令下去,末了倚靠在机械台上,用手指很轻地揩掉额头的血迹。 血已经凝固了,黑褐色一团沾在指腹,扑簌簌往下掉。 “伪装据点人员火力不明,但其中有一位名叫姜琪的女性alpha,务必活捉。”邮差道。 “是!” 中央公园。 “姜副官!内网外层防火墙被破,正在启动紧急防御系统!” “攻击来源ng2199-2号通讯器,疑是敌军夺取我方通讯装置后进行路径入侵,正在请求封锁权限!” “索敌系统探查附近出现多名未经排查的目标,正快速向我方移动!” “地图扫描装置被强制暂停,姜副官!” “立刻启动封锁权限,关闭所有通路接口,全员按照演练运送终端,打开逃生通道,动作快!”姜琪当即喝道,震散了惶惶人心。 中央公园伪装的献血车内,短促又紧张的报告声如死神敲下的警钟般锤击在所有人的脑袋上。人员跑动着,以最快速度收拾行囊,通往地下的逃生门被打开,一台台大型装置被运送进去。 砰砰砰——! 密集子弹打在献血车的改装墙壁上,有几枚无法阻拦的子弹击中正在搬箱子的人,血水与组织液洒在仪器的防水层上。他的同伴来不及为他哀悼,只能大呼着求助,有人接替了者的位置,在轰轰爆炸声中将仪器抬进通道。 “全员躲到通道里去!一分钟后启动自毁装置!” 姜琪将桌面上的图纸粗暴地卷成筒塞进路过人搬运的箱子里,她张望着大吼,手中紧紧攥着黑色的爆破按钮,最后巡视四周。 她猛然想起主机上还插着一张备份卡,便四处躲闪地向主机扑去。又是一阵弹雨袭来,她勉强躲进缝隙,可主机箱被子弹开了一个大洞,刚好打在弹出按钮上,自动程序发挥不了作用。 姜琪用手死死掰着那道储存卡的缝隙,指甲刮在金属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有人在撞击献血车脆弱的大门,焊刀冒着呲呲火光将门板切开一道缝隙,一条细长光带毫无阻碍地射在姜琪指节上,照亮她因用力被断裂的指甲缝里的血痕。 “姜副官!您快进来!” 有人声嘶力竭地朝她喊着,一双双焦急又惊怖的眼睛如黑暗中的萤火。姜琪嘶吼一声,在最后关头终于强行掀开了那装着备份卡的匣子,她将备份卡装进衣袋,拼命向前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焊刀切开摇摇欲坠的门板,阳光冲入着狼藉遍地的献血车,幢幢人影鱼贯而入。几乎是刹那,连子弹掠过的尾声都无法听清,姜琪只觉小腿一凉,剧痛瞬间淹没了她的神志。 腿部中弹,她猛地扑在一个倒塌的支撑架上,弯曲的挂钩在她脸颊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姜副官!” 有人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但姜琪头皮像被抓起来撕开一样刺着疼,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爆破按钮,悲怆决然地看向远处。 她的声音在那一刻竟还是镇定而尖锐的:“关门!立刻关门!” 轰——! 中央公园升起一朵乌黑的云,飞溅的火光在一瞬迸裂,冲击波令周围的树丛发出哭号般的沙沙声响。 -------------------- 清缓存再看! 第106章 献血车的加厚钢板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被烧断的钢筋铁骨熔炼在火焰的余威里,爆炸后的炭灰泼墨般在地上描画狰狞纹路,火焰久久不息,废墟中央传来叮当碰撞声。 “队长,他们封锁了通道门!” “立刻安装爆破弹!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把门轰开!不能让他们跑了!” “可是队长,我们携带的爆破弹威力较大,在这里安装后爆炸的冲击波容易波及到附近的居民区,那里有许多结构不稳定的私搭房屋,如果炸起来……” “让你安装就安装哪那么多废话,那群贱民私搭乱建被压死了就是活该,爆破组准备!” “是!爆破组安装预备!” “报告!门后废墟发现一位重伤者,疑似为邮差提到的女性alpha指挥官!” “还愣着干嘛赶紧绑起来别让她跑了!立刻向子爵回传信息!” “是……呃。” 鲜血涌出的脱力感使姜琪的眼皮沉重地上下黏着在一起,她仿佛身处黑暗,火舌与爆炸后的刺激气味包围着她昏沉的感官。她听见有人向他走来,嘴里说着汇报的话,她努力支起手肘想把自己带起来,最终效果却只是动了动指尖。 对方走到她面前,存在感极为强烈,忽来一阵风,指腹抚摸的触感落在她满是尘土与血迹的脸上,试探她是死是活。但下一秒,随着一声压抑的嗬嗬声,那只手擦过她脸颊,脱力般垂到她大腿上,仿佛木偶挣断了牵引他的绳线。 姜琪动了动眼皮,眼珠小幅度地转了转,最后艰难地睁开眼来。 飞尘漫天的中央公园里,到处都是被爆炸气流折断的树木与指示牌碎片,她从茫然中聚焦目光,霎时落在倒在她面前的一具尸体上——正是先前试探她气息的人。 然而对方背部心脏后头插着一把匕首,匕首直抵末端,连一丝刀刃贯穿rou体的血影都看不清。 姜琪被这娴熟的击杀技巧震撼了一秒。 尸体身后站着个人。 他穿着与周围潜行军相同的衣服,脊背弯曲,微微颔首,以相对瑟缩的状态来缓解其身上过分硬朗锋锐的气质。 姜琪迎着日光往上看,却只看清了对方的下颌轮廓。 “那名alpha战俘人呢?立刻带到东广场边准备押送回去,a902,你死哪去了?!” a902——已经变为尸体的那位潜行军的通讯器落在地上,传出队长气急败坏的咆哮。 姜琪垂下眼,以避免额头流下的血液继续滴进眼眶里,她望向地上发出声音的通讯器,正巧一只修长的手捡起了它。 “报告,现在立刻回去。”男人用与a902本音差不多的声线汇报道。 “赶紧回来,所有人里就你最慢!” “是。” 男人关闭通讯,将a902的尸体拖入废墟窄缝中,摘掉对方内领里的标号粘贴到自己衣服上,而后一手抓着姜琪瘫软的胳膊将她架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姜琪呕出一口血,彻底晕了。 女性alpha指挥官,谢敏自然知道子爵说的是谁。 “所以呢?”谢敏的神情丝毫未变,但他感觉自己走不了了。 “所以善良忠诚的……谢敏阁下会打算抛弃自己的副官逃之夭夭吗?”子爵说:“你不就是用这幅皮囊赢取他们的信任的吗,他们知道你曾杀过多少人吗?我希望你能转头离开,像背叛我一样放弃他们,向我证明这一切只是你的利益选择,而不是难以理喻的真情流露。” “看来你对这件事的执念比我想象得要重。”谢敏肩膀虽呼吸缓慢下沉,他板着脸,对溪崖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走。 溪崖咬了咬牙,在谢敏第二次催促时看了眼子爵与他的亲兵,扭头钻入地下通道中。 “你无法料想我的惊讶,我那目空一切的盟友竟也有一天能看中什么东西。”子爵无视了溪崖的动作,仍沉浸地喃喃道,“我始终在考虑是哪个环节出了差池,是不是当初不要放任驯养员的行为就可以避免今日的状况,但我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觉得……” “我们必然会走向今天的结局。”谢敏把话接了过来,眉心微蹙。 子爵大笑一声,笑声尖利,赞同地看向谢敏:“没错,因为我们都是从这片淤泥里成长出来的坏种,你看,你明明可以理解我,可你现在又在装什么好人呢?” 子爵向前一步,眼中情态癫狂,目光如滑腻的蛇信一般缠在谢敏身上,他指着谢敏背后的通道口:“将他送至安全处自己选择面对风险,好一个大义凛然不求回报。既然你真有意愿献身于执政官的事业为何不现在就把我炸死?你谴责我时怎么说的,难道你就很高尚吗?” 谢敏不动声色地盯着他,未置一词。 “你看,我们都为自己留了退路,所以才有眼下僵持的局面,既然你我都不敢动,不如坐下来谈谈,怎么样?”子爵试探道。 “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谢敏冷声道。 “谈什么都好,你不会拒绝的,毕竟你的那位女性副官还在我手里,受人尊敬的谢长官应该不会弃他的副官于不顾吧?”子爵反问道。 紧张的对峙仍在持续,谢敏在考虑,子爵并不催他,虽然这是个陷阱,但他笃定谢敏会答应。 果不其然,大概一分钟后,谢敏保持着持枪的姿势,轻轻点了点头。“将她带到大堂。” “那可不行,大堂离正门的距离过近,一旦你带她逃跑怎么办?”子爵拒绝道。 “看来你堡垒外墙设置的炮弹狙位都是摆设。”谢敏淡淡道。 子爵摊手:“话不能这么说,谁知道你这次又会给我带来怎样精彩的表现,我犹记两年前你在兵库的英勇事迹。说起来,你当时后颈腺体被划破了吧,你是怎么处理的?” 谢敏自然不可能告诉子爵当时是受傅闻安照拂才勉强度过,那次情况危急,谢敏因为易感期中的应激反应记忆失了大半,即便后来被傅闻安提醒过当时的荒唐情况也没能激起半点印象。 但即便没有记忆,也不影响谢敏在想到这茬时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微妙之情。 傅闻安标记了他,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他曾觉得是屈辱,现在一想又庆幸。 如果当时不是傅闻安在场,他从易感期醒来时身边可能会再多几具尸体。 “你这番话是不是可以被理解为,我当年负伤的债该算你一笔。毕竟连我腺体被意外划破都知道,看来你当时没我想象中那么捉襟见肘。”谢敏道。 “我该向你讨回的东西也不少,我们还是不要在这些小细节上斤斤计较了。”子爵无奈地道。 堡垒外响起轰隆隆的车声,方向却不是从溪崖进来的入口传来的,声音转瞬即逝,谢敏判断着大概方向,果然如他所想,堡垒内有更隐蔽的进出口。 可能是押送姜琪的潜行军回来了。 “你打算把她带到哪里?”谢敏警惕地看向子爵,动了动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