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离不开
10.离不开
周一，公司。 宋雾的办公桌靠近柯总办公室，又面对着同事工位，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她的台面太过干净简约，工作一年半，私人物品只有一个黑色水杯和一支护手霜，看着能随时收拾东西走人。 今天桌上多了一个顺丰的快递文件袋。 她将手提电脑包放桌上，拉开办公椅坐下，先看了看快递寄件地和寄件人，撕开文件拉条。 里面是一份盖章签字寄过来的合同，对方还贴了张条子：合同一式两份，请于本周内寄回。 她将合同信手放到一旁，拿出自带的电脑接上电源，等待开机的几分钟，端起水杯去了茶水间。 距离迟到的最后五分钟，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 有人走进茶水间看见她，打招呼道：“雾姐。” 宋雾年龄不大，但她职位高，不知情的同事默认在这个岗位至少二十八往上。叫“宋姐”太老气，叫“宋助”太书面，便都自作主张叫起了“雾姐”。 她点点头，问对方：“需要茶吗？” “谢谢，我喝咖啡。”对方笑笑。 她不再多说，低头从茶盒里夹起茶包放杯中，又伸杯接了杯热水。 抿一口茶，她端杯走出了茶水间。 小年轻呼出一口气，拿起手机疯狂打字：woc啊啊啊啊啊啊我女神和我说话了 太好看了！太温柔了！我要疯了！ 对面：6，兄弟，你是去上班，还是去发情的？ 宋雾回了工位，打开电脑内合同原文件，对照款项一一确认合同内容。 九点零五分，柯致渊来了。 他拎着公文包在她桌上叩了两下，吩咐说：“来我办公室。” “好的，柯总。” 她连上打印机，整理了合同文件和工作日程表，稍作收拾后起身去了他办公室。 “柯总，这是成阳设计院寄回的合同，需要您签字。” “合同看过了吗？” “对照过了，没有问题。” 他打开文件，扫视了几页，抽了支笔，在几页签名处“唰唰”写下名字。 宋雾提醒：“第四页和第七页右下角需要盖章。” “嗯。” 见他盖完章，宋雾又将这周的日程安排表拿给他看。 看了一眼，柯致渊想起来道：“通知一下，十点开会。” “好的。” 他翻了几页日程表，又问：“周四下午这个会重要吗？” “主要是售后部汇报本月工作。” “那就内部汇报，让他们经理把会议记录给你。” “好的。” 他抬头问她：“你周四下午有安排吗？” “应该有。” “周四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跟我去吃饭。” “有饭局吗？” “嗯。” “好，那我提前安排。” 等待片刻，她想起来说：“对了，柯总，下午我要出去采购办公用品，不在办公室。” “人事呢？” “今天有面试安排，人事离不开，也需要您做三面。” “你带个人去跑腿。” “好的，柯总，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她收起文件，转身正要走，柯致渊压声道：“宋雾，你饭盒在我车里，下午来拿。” 她微顿，想起来这事了，点头轻声应：“好。” 蓝色半身裙包裹修长笔直的双腿，她迈步走向门口，推门而出。 他目光跟随她，透过玻璃隔断看见她才回工位坐下，就有人来找她了。她耐心听人说完事情，又起身随人去了另一侧会议室。 情绪稳定，公事公办，从不邀宠，从不和他闹脾气，无论身为助理还是情人，她都无可挑剔。 一年前，他这儿还一无所有，在面试了一堆歪瓜裂枣的候选人之后，他看到了她发来的简历。 名牌大学毕业，大厂实习经历，省级优秀毕业生，奖项只写了寥寥几个，却都看得出份量。他很好奇她这是一键广撒网，还是来刷面试经验，便向她发出了面试邀请。 面试当天，他当面问她，以她的履历完全可以去国内大厂或者外企，为什么会看中他这个一无所有的初创公司。 她说：“比起做螺丝钉，我更喜欢做发条。” 他又问她：“创业公司那么多，为什么选择了我？” 她没有说因为他这行业市场大，看好公司前景这些冠冕堂皇的捧场话，而是坦诚说：“因为您初创资金高，还有家族背书。” 她毫不掩饰她的功利心，面对他冷下去的脸色，她仍坦然直言：“您有经济实力，有人脉，您的家人不需要小工作岗位，这里也不会变成家庭作坊，当然，您可能会说，你就是为了脱离家族，自立门户，不会向家族借势，但瘦死的骆驼尚且比马大，更别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再不济，就算破产，您总不至于拖欠我们工资吧？” 毕竟年轻，说的话难免尖锐轻狂，但她的确有眼力、有魄力。 公司从他们两个人，一年内扩大了数十倍，明年就该要考虑换办公楼了。 这一年里，公司里总有人来了又去，他从不挽留谁，可他没敢想如果有天她想走了怎么办。 创业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是她跟他扛过来的。白天陪他一场场跑应酬，打电话，一条条捋款项，跑工地，跑设计院，晚上通宵达旦，她就在办公桌旁支了张折叠小床，跟他一块算财务算税务，改方案，吃泡面。 她那么精致的人，硬生生熬得爆痘长黑眼圈，大把吃保健药，也没对他有过一句怨言。 在他说出“宋雾，我给你介绍个公司，你走吧”这样撂摊子的混账话时，她也只是抱了抱他脖颈，将他揽进了怀里。 他清楚，这些温情的瞬间都很现实，她不是为了他而留下，只是为了他给的利益。 百分之十的股权收益，底薪20k加项目提成，五险一金加14薪。 他给她发多少钱，她就给他卖多少命。除此以外的床上关系，于她而言只是为了就近解决生理需求，不牵涉工作，不牵涉金钱，也不牵涉感情。 他们连情人都算不上，顶多算是，炮友。 她的能力业内有目共睹，猎头的电话甚至打到了他手机上，放言只要他放人，条件好商量。 他从没想过，创业创到最后，会变成他离不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