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雪尝起来是甜的

    我辛玫发消息：”你知道怎么申请安全等级更高的住房吗？”

    辛玫立刻打了视频通话来：“怎么突然要换房子？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最近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惹上点麻烦，不能再住自己家了。”

    辛玫沉默了片刻，倒也没有也没有问具体情况——这让我十分感激。

    她说：“来我家吧，就算申请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批下来，我家在该隐区夏娃街635号，房屋的安保系统去年刚升级过，你在这里会很安全。”

    辛玫家不大，装修简约，但是布置得很用心，阳台上摆着满满当当的植物，墙壁上挂着许多色彩斑斓的挂画，就连吊灯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和每个空间的主题都完美融合。她将我迎进门，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确认我没有任何外伤，松了口气，将我领进屋内。

    我跟在她身后，犹如乡下老鼠第一次进城，惊叹道：”你家里有好多画啊！”

    “都是我自己画的，”她边走边向我介绍，“后现代抽象风格，有听说过吗？”

    我停在餐厅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副开幅不小的油画，以红色为主色调，背景为脏白色，以赭红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倒三角梨形，两侧伸出两支细细的弯曲的白色绳状笔触。

    “这是zigong，“她见我在这幅画前驻足不前，介绍道，语气十分虔诚，“以损伤流血为主题，意在暗喻生育之痛。”

    “但是现在人类很少自然生育了，”我喃喃，“根据研究，过不了几年人类都可以永生了。zigong还会是万物之源吗？”

    “会，一直是。”辛玫肯定地说：“人类可以通过更换器官获得永生，更换了所有器官的人类还是原本的祂自己吗？这难道不是一种自我否定和自我毁灭吗？任何抛弃了zigong的文明都走不长远。”

    我听不太懂，傻笑几声，走入客厅，在姜黄色的沙发上坐下，这台沙发虽然颜色扎眼，但是和整个客厅氛围很配，坐起来也十分舒适，纵深很宽，让人不禁想躺入其中，不过这是在别人家，我还是不要干这种失态的事情了。

    我现在六神无主，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首要的事是不要让玻丽什找到我，其次是调查清楚她为什么要杀我，以及被她杀掉的“我”是谁，和现在的我是谁。

    我能相信辛玫吗？

    只需我稍稍动念，智脑便自动显示出辛玫的资料：109岁，女性，于8630年接受脊椎更换手术、8942年接受心脏和肾脏的更换手术，8943年接受大腿和臀部的塑形术……我快速浏览着她的医疗手术记录，没有生殖器移除手术，而她的性别认定又是女人，说明她不但在非法未申报的情况下接受的变性手术，还用了些不具名的小手段篡改了新世界的性别认证系统。

    前文提到过我和辛玫曾经差点有一腿。现在回忆起来，我们的第一次完全是场灾难。

    当时我的年纪还要更小一点，但是依旧颜控，可以说是第一眼见到她就被那张脸迷住了。当然，我们是同事，她是我的前辈，办公室恋情是不道德的，我只是心里想想。后来某次同事聚餐后，天色已晚，她主动说要送我回家。冬日的街道上人影寥寥，冷风凌冽，我捂紧衣领，忽然发现天空中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雪，用手指拈起一片掉落在我肩头的雪花，在我的体温下它们很快变成了一片冰凉的水，我尝了尝，开心道：“是甜的！”

    辛玫说：“因为核污染破坏了水资源，重金属超标，所以才尝起来是甜的。”

    “你破坏了浪漫，”我嘟囔道。核战争是导致旧世界分崩离析的主要原因之一，世界上超过一半的建筑被炸成了废墟，新世界政府花了很多时间清理海水和土地里残留的核物质，但是收效甚微，后来干脆转而研究如何让人类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大的方法，新型生物材料应运而生，就算生活在一个被核污染过的世界，更换掉衰老损伤的器官后，人类也可以变得足够强大去抵御它们带来的负面伤害。

    “那我赔你，”辛玫微笑着，将我头发上的雪花温柔地拂去，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脸颊，“去我家，还是你家？”

    一关上房门我们就情难自禁地拥吻在一起，甚至连灯都没来得及开，就双双滚在床上。她伏在我上方，惨淡的月光透过窗帘照在我们身上，她的垂落在我的脸旁，遮去了大半的光亮，像鸟笼一样把我困在里面。

    “开灯吧，”我在喘息的间隙说，“我想看着你的脸。”

    她下床去开台灯，我迫不及待，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将手伸进她的裤腰，着迷般地抚摸着她平坦但是略有肌rou的小腹，然后手指向下——

    我愣住了，她也愣住了，台灯”啪”地一下被扭开，发出昏黄的灯光，从侧面映照着她欲言又止的嘴唇。我撤出手，坐回床沿上，客气地问：“你的生殖器官呢？”

    ”我觉得yinjing太丑就切掉了……我本来还想问能不能给我移植个zigong，但是医生告诉我zigong是新材料唯一无法模拟和仿造的器官，他们做不到。”

    “所以你原本是男人咯？”

    “是的……”她羞愧地说：“我以为你不介意性别的。”

    我仿佛被一盆冷水淋头，性欲什么的完全不存在了，只剩下尴尬。我虽然可能不介意性别，但我确实是被她女人般美丽的脸勾引到的，她隐瞒了性别，这是欺骗。

    “我想回家了。”

    她看起来很伤心，仍尝试挽留：“你不喜欢这具身体，至少你是喜欢这张脸的对吧？那我穿着衣服帮你行吗？你可以把我只当成一根按摩棒。”

    我摇摇头，挣脱开她的怀抱穿上衣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