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玷始胎圣母

    过了几天，西西燃依照约定来接我，到达目的地后，却发现酒吧已经落锁，门口贴着一道电子查封令，写着此酒吧正在接受调查，暂不开放。西西燃面色轻松地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物体，上面两根电极似的金属棒，“嘀嘀”两声，电子封条闪了几下，西西燃动作迅速地打开门将我塞进酒吧，又在下一次闪动时自己侧身钻了进来。

    “你小玩意儿还挺多，”我惊叹，“这样不会被发现吗？”

    “相信西西燃，”她自信地拍拍胸脯，“和执法人员斗智斗勇也是西西燃工作的一部分。”

    现在酒吧内空无一人，吧台上散乱着一些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酒杯，灯球孤零零地悬在天花板上，我这时才发现有面墙上涂鸦着一副潦草的白衣白裙的黑发女子像，她的面容被隐在笔触后，只用一道横线代替双眼。

    “那是谁？”

    西西燃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哦”了一声，解释说：“似乎是旧世界宗教中的无玷始胎圣母，没有被男人碰过便孕育了救世主——这显然是违反生物学的。”

    再次迈入不落因，我的心情与前几次截然不同，既觉得茫然又觉得迫切，此时被这幅没有双眼的圣母像注视着，再加上酒吧内略显昏暗，冷风机还在兢兢业业地吹着，不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西西燃带着我来到厨房，视频中玻丽什便是从这里将我的尸体拖出。她推开门，里面几个厨房机器人正在休眠，头顶仍闪烁着红光。她走到一个巨大的三门立式冷藏柜前，脱下手套，用指纹解锁了冷柜的门，原来里面还别有洞天。

    “那次玻丽什就是来调查后厨的，但是她只在冷柜中找到了一些毒品，并没有发现这道门，所以酒吧就被勒令停业整改了。”西西燃说，其实毒品是老板故意放的啦，就是应付她这种只吃一点小饵就满足的条子，如果她真的发现了这扇门后的地下空间，老板和西西燃都要吃至少七百多年的牢饭。安卡，你确定真的要进去吗？”

    我坚定地点点头。柜门大概高两米宽一米，我身材娇小，很轻易地就钻了进去，西西燃跟在我身后，小心地关上了门。

    我缓步走进，这里和我对黑市的刻板印象截然不同，这片空间宽阔明亮，铁灰色的红外线感应门在我站在它面前时自动开启，光可鉴人的地板，锃光瓦亮的钢化玻璃隔断，几乎像一间巨大的现代化办公室了。

    “这里分为4个区，A区是赌场，赌博机制完全公平透明，也不强迫下注，要是钱不够还能向荷官借，利率15个点，不过得留下点抵押物。”

    “什么抵押物？”我好奇地问。

    “什么都行啊，智脑，私人机器人，嗯，胳膊或者心脏也行，新金属材料的价格更高。”西西燃见我打了个冷战，安慰道：“放心啦，如果能按时还钱，我们这边还能帮忙安回去的。那边是B区，主要是做一些便宜的医疗项目，比如整容，更换器官，还有安乐死什么的。C和D区都是自由区，要去那边看看吗？”

    “不用，”我走进B区，那些隔间里放着手术床和一些医用器械，无影灯之类的，甚至还配备了小型消毒室，看起来和正规医院也差不太多。床单洗得干干净净，似乎在等待着下一个受害者躺上去。

    我边走边看，西西燃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这一片是没有监控的，所以西西燃也不知道玻丽什在这里面干了什么。”

    我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问：“西西燃，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

    “是啊，”西西燃定定地看着我，“你有想起来什么吗？”

    我摇摇头，“你知道我看到那个视频后最让我害怕的是什么吗？不是玻丽什，而是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还会有第二个我，而且可能，不止两个，但是似乎你并不为此感到惊讶。你特地把我引到这里来，是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西西燃没有直接回答我，她收敛起脸上那副惯有的笑容，拽着我的手腕将我径直带到B区尽头的一间摆满了器械和杂物的储物间，在那些东西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至少1000升的巨大卧式冰柜，她握着我的手，放在冰柜把手上，问我：“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这是她第二次向我确认，好像面前的冰柜不是冰柜，而是旧世界神话中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会给世界带来源源不断的灾难，但是我现在想不出比我的处境还要更灾难的情况。

    如果我连我是谁都不知道，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冰柜打开，寒气扑面而来，里面结着厚厚的一层霜，掩盖其下的灯管发出幽幽的光，也足够我看清那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是一具一具，或蜷缩，或被腰斩，或双眼圆瞪，或面露痛苦的我的尸体。

    饶是我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骤然见到这样的场景，仍是让我的大脑收到极大冲击，一时半会做不出反应，只是讷讷地看着，那些尸体（尸块）被冻得很硬，血腥味只有淡淡一点，但还是让我的喉咙里涌出一股酸臭，我侧过身体，哇地一声吐了。

    吐完过后，我感到舒服多了，从杂物架上找到一副橡胶手套戴上，便在冰柜中翻找起来，西西燃虽不明白我要干什么，也撸起袖子帮忙，过了许久，我俩终于将冰柜中的尸体搬出，拼拼凑凑，一共七具，有五具的死因是死于枪击，伤口或在眉心，或在胸口，新世界有很严格的控枪令，能合法拥有枪械的只有执法者，而我知道的能将我杀了五次的执法者除了玻丽什，还能有谁？

    剩下两具尸体被肢解得比较破碎，死因暂时不明。

    西西燃见我面色惨白，问我：“你还好吗？”

    我当然不好，我很不好，我非常不好，比被玻丽什杀过一次更恐怖的事情是我被她杀过不止一次，谁能在直面一冷藏柜的自己的尸体后还若无其事？谁能？

    我的通讯器和智脑是关闭状态，便让西西燃拍照取证后，再将尸体重新放回冰柜中。做完这些，我已经精疲力竭，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我对西西燃说：“你能送我回去吗？”

    在这个充满欺诈的钢铁丛林里，我只需要一床温暖的被褥，将我与外界完全隔绝。

    “回哪？”

    我自己的公寓是暂时回不去的，不知道玻丽什会不会在那里安装了监控就等着守株待兔。

    “回辛玫家。”

    西西燃点点头，顿了顿，转身给了我一个拥抱，我现在有如惊弓之鸟，肌rou不由自主在她的怀抱里僵住了。

    “这个拥抱是免费的。”西西燃说，呼吸宛如叹息一般洒在我脖后。

    --------------

    最近几章写的都好没手感，之后可能会统一修改一次补一下bug，如果喜欢请给我评论TT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