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耶耶】烟雨平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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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命的腿受伤了,回神侯府休养。你在虹桥下和卖糖水的谈价还价的时候,听旁边卖《神侯府秘闻录》的兄弟说的。这兄弟在虹桥下面卖书,一天除了盯着神侯府看,就是写些谣言充斥的话本子。结合他的以往,你乍一听他这话,还以为他写了什么新的人设崩坏的本子,草草结了桂花蜜的钱就要反驳他。 笑话,你曾亲眼看着他踢碎一块石碑,加之从铁手师兄那里听说他和追命调查凌落石时,追命曾和温辣子交手,对方满手的利器都没伤得了追民师兄的腿脚,连一个口子都没留下,你就更加确信追命师兄的腿法可是整个江湖数一数二的。再说了,你在汴京就住神侯府,还能不知道追命师兄受伤? “你可别不信,我七大姑的meimei的相好的姐夫的弟弟是城门看守,就三天前的夜里,一男一女赶着马车,拿着神候令要进城。神侯府的人谁不认识啊,弟弟看那个人眼生,多看了两眼。你说是谁?” 你本不想接着话茬,但这人讲起故事来是有一套的,你给了这人几个铜板,示意他接着说。 “那弟弟也是个走江湖的,早几年在舞阳城当差,尽管那晚黑灯瞎火,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一男正是南寨寨主周白宇,那一女自然不必猜了,和周白宇出入成对,必然是白欣如。他们来汴京做什么?” 你的思绪被他带动,自然想着,他们来汴京做什么?也是这时,这人手臂一勾,将你脖子夹在腋下。你顿时后悔大意,你看他四下环顾,鬼鬼祟祟,才将你向后一拉,神秘兮兮地说,“而且他们还拿着神候令。” “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嘿嘿嘿嘿,忘了忘了。”这人说,“神侯府四位爷一共就那么几块神候令,周白宇夫妇又匆匆忙忙的,那弟弟就留了个神。赶巧了不是!他在马车进城时闻到了车上有一股酒味。” “南寨虽然历经劫难,也不至于夜里要寨主进城偷卖酒水赚钱吧。再加上神候令叫门.....” “行了,你别说了。”你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想起前两天夜里,师叔确实匆匆忙忙离开卧房一趟,再加上金剑银剑向你要的药材里确实有不少治疗跌打的,你心里存疑,就想回神侯府验证一下。推开这个卖书的小贩,匆匆回神侯府。 思绪乱做一团,最好不是追命受伤,要是真是,你可得跟他好好算账。 你在老楼前驻足,可不能这般直接进去。你方才急中生乱,现下冷静,仔细想来,如果书贩说的是真的,那便是府上人有意瞒你,你连追命回不回来都不知道,这般进去,他要是装不在,你还真不一定找的到他。你在老楼前踱了两个来回,咬了咬牙,把去年埋在神侯府西侧小竹林里的酒挖出来一坛。 “追命师兄,我藏的酒能喝啦!”你在老楼前酝酿好情绪,尽量维持一个充满笑意的声音,一迈过门槛,就用内力高声喊道。你很少提气说话,这次是怕追命听不见,有意为之。 老楼里冷冷清清,没人回应你,静悄悄的,能听见落叶归根的声音。你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药酒的味道,老楼从来没有药酒的味道。 你在石桌前坐下,拍开封泥,也不多说,舀了一杯就要送进嘴里。玉杯的凉意方到嘴唇,你的手腕就被一有力的手擒住。你要往嘴里送,追命一拍你手背,你吃痛松手,杯子就要落下,他眼疾手快抓住,竟是一滴都没洒出。 “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追命顺走了你的酒杯,手一扬,竟是连放在桌上的酒坛子都要顺走。 你趁机观察他,一眼就看见他被夹板固定的右腿,“好呀,你果然受伤了!” 追命自知理亏,又想以诡辩反驳你。你便趁他心虚,把酒坛子抢回来抱在怀里,“我看你也没把我当师弟,这么大的事我还是从虹桥书贩子那儿听来的。这酒!我才不给你喝!” 你说着,俯身探头,一叼酒杯,饮尽杯中酒,转身欲走。 追命自打回来养伤,已有多日不曾饮酒。他与世叔,师兄,府中上下商议过后才决定不将此事告知于你,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抱着酒来引诱。追命一向嗜酒如命,几日不饮,肚子里的馋虫都要爬上脑子了。你那酒香一开坛便随着风溜进老楼,追命到底没忍住现身。 事情已经败露,追命自然不可能再让你走,更何况,你手里还有一坛子佳酿。 你心里是窝火的,走了两步,又心疼起追命。你这师兄不带刀枪,全凭一身腿功,这次还是被送回来的,估计伤得是不轻。想到这,你又有些犹豫,就这么一迟疑,耳畔生风,追命已经踢了过来。你堪堪躲过,一回身,拐杖已到眼前。 你这时才发现,他来时带着拐杖,两支!料想他方才踢你那条腿虽未伤重,但也好不到哪去,不然怎么换了拐杖来偷袭你。 “小孩子能喝酒吗?”追命说,“不是给师兄的还能给谁?” 他是真想喝酒了,你一眼就看出来了。老楼你不缺饮,怎会缺你这口,你留了个心眼,不给追命,抱着酒坛子后退几步,一脸防备。 “我可不是小孩子了。”你说,“老楼你都是酒,你怎么不喝?非要我这坛?” “小师弟的酒当然是不一样的。” 追命说着,趁你走神又来抢。拐杖一挑坛口,酒坛子便飞到了半空。你早有准备,手中细剑一转,剑鞘脱离,撞上他正要取酒的杖尖。拐杖因此变了方向,你的长剑出鞘,在半空一击酒坛,酒坛便向你身后落去。你与追命面对面,他腿又受伤,轻功无法施展,自然没你长剑占利,你手臂一回,酒坛稳稳的落在剑身,再一挑,酒坛又回到你的手里。 “小师弟功力见涨啊。”追命轻笑道。 他这个人好像总能谈笑风生,你要是受了这么重的伤,真不一定能笑得出来。 “那还能一直不长进?” “我就夸你一下,你还吹嘘起来了。”追命调侃你,“要不是师兄我腿伤了,能被你抢回去?” 有没有长进你自然心里有数,他这么说你却不愿意,“长没长进都让你说了,我才不接你这话。”你一抛酒坛,“想喝?来拿啊。” 你这话嚣张,要是平时,你肯定不敢这么跟追命说。他那轻功厉害得很,你还没动,就被他劫住。现在,你看了看追命的腿和拐杖,没忍住,啧了两声。 追命自然看见你这嘴脸,心道你小子迟早被大师兄二师兄宠坏球喽。 “师兄这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追命拉长声音,懒洋洋地说道。 追命是所有师兄里最爱逗你的,他年龄大,在市井游历多年,说起话来却像是你的同龄人,你也乐得和他开玩笑。听他这么说,立马回道,“汪!” “这是谁家的小狗?”追命笑着摇摇头,动作却有了变化。 你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瞄着追命,见他小腿绷紧,便知道他要出招。不对,来的不是腿,是拐杖!你全力防范他的腿,却没料到他方才失利的拐杖从左手边袭来,你手中以剑鞘,只得提剑去挡。刚挡住这一下,腿风又自右边掠过,追命竟然弃了拐杖。 你下意识拿剑去防,忽得想起剑鞘已经被弃,他这腿又带伤,你便想躲,右腿刚一后退,便见追命摇摇晃晃。他那没踢出来的腿不依靠拐杖无法站立,你这一躲,他怕不是要摔倒。为防止他伤势加重,你便硬接下这一脚。 追命和你打闹一向有度,点到即止,从不曾误伤你。这次却是个意外,他的腿伤未愈,控制不好力度和方向,又猜想你会躲开,没想到你挥臂格挡。这一脚便结结实实踢在你手腕上。 你的手腕一麻,疼痛四散开,整个小臂都被震麻了。那酒坛子也脱手而出,足足飞出去几十米,摔在墙根,成了好几瓣。 酒味立时四散开。追命急了,却不是因为辜负好酒,“伤着没?” “不躲愣着干嘛呢?” 他一着急,来不及捡拐杖,一瘸一拐地向你走过来。你甩了甩仍然酥麻的手臂,还行,不算严重,但是你不打算这么放过追命,故意低垂着脑袋。 追命以为你伤着了,后悔不已,“师兄不该逗你,伤着没?我瞅....” 他想要检查你的伤势,你低头观察他的步伐,待到他走到没法躲开的距离,就直接扑了上去。 “追命师兄——” 追命下意识接住你。你经常这般扑他和冷血,像是一只大狗一样,追命则是接住你,冷血也会,区别则是冷血会因此脸红,而追命会稳稳当当得抱住你。他这一动作已经养成了习惯,而追命接你也是下意识的,只是你们俩都忘记了他的腿伤。 追命本就蹦跶着过来看你,被你这么一扑,尚还算完好的腿勉强支撑,整个人向后仰去。他的手慌乱地抓向石桌,你一时失力,心道不好,想要回身却已经来不及。追命还来得及踢开矮凳,有效地避免了你的膝盖磕碰。 你把追命扑倒在地,他倒吸了一口气,一连说了好几个“疼”。 “我没压到你腿。”你说,“倒是追命师兄你,踢到了我的手腕。” 你上半身压在他身上,给他展示自己瘀血的手臂,看得追命眉头紧蹙。 “你怎么不躲?硬接接得住吗?” “追命师兄你现在不是病老虎吗?”你狡辩道,“我这不是怕你摔了?到时候我还得拿压岁钱给你卖酒。” 追命切了一声,仰起头,伸出舌头,舔了舔你的手腕。你被他这动作惊到,这感觉像是触电一样,你一时没收回来,他就抿住嘴唇,叼住你的手腕。 “师兄....给你....舔舔....就不疼了....”追命断断续续地说。 你心中一热,让他舔了两下就说,“本来也没多疼。” 追命知道你爱撒娇,在你把手缩回来之后,伸手捏了你的鼻头一下,“就你爱撒娇。” 你心中得意,跟不觉得手疼,从地上爬起来,把追命好好地从地上扶起,再拍拍彼此沾了土的衣服。这一摔,你和他都没了打闹的心思。你准备扶他回房间。 “可惜了小师弟的好酒。”追命扶着你的肩膀站稳,对着洒了酒感叹。 “老楼里有这么多酒,都被师兄你监守自盗没了。”你扶着他,他还对着酒坛子碎片可惜,不愿意离开,仰起头,吸了吸空气中的酒味。 “小师弟这话可错了。”等他闻够了,就勾着你的肩膀,往怀里一拉,说,“我还没喝呢,就让金剑银剑那俩小孩给草药放进去了。” 不会是你拿回来的那一批吧.... 你没接话,又听追命抱怨:“那两个小娃娃真难对付。”他咂了咂舌,“不过和你比还差远了。” 他踢了踢还能动的左腿,“能伤我腿的可没几个。” “我们自在门小师弟就是一个。” 你听他这么说,估计方才他是磕到腿了,这回好了,伤上加伤。你提议扶他回房间瞅瞅。追命把半边身子都靠在你身上,你任劳任怨,又听他嘟囔说,“师兄这可被你压严重了,你得赔师兄一坛好酒。” “你怎么都这时候还能想着喝酒?” “那没办法,你师兄的命就在这儿呢。” 你叹了口气,扶他进房,“等你好了就请你喝,请你去樊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