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将军府的每一个将士,皆视他们共同的最高长官为至高无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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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空气凝结,静寂无声。 帝渚默默看着一脸暴怒的左相,听他与自己所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偏偏他不自知还字正腔圆的厉声反驳自己,顿时颇感无力。 这样一根弯都不转的直肠子,她真是不知此人是如何一路顺理成章的做上左相这个位置。 能和老jian巨猾的右相斗了十几年都毫发无损,莫非是运气使然? 这时,就听一声扑哧笑声响起,在安静空旷的殿中格外清晰,清亮悦耳的少年笑声令众人皆是忍不住扭头去看。 笑声的主人瞧见帝渚深深皱着眉头,神态显得几分无语的模样时,笑得反倒更厉害了。 见状,殿中一干达官大将都愣住了,面面相视,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离得那人最近的帝渚神态平平静静,沉默注视那人的目光没有起伏。 表情冷漠的帝渚看着那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笑了好久都没等到他平静下来,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没有端茶的左手慢慢按住了椅凳的扶手,免得自己一时控制不住,以下犯上。 显然这个笑声是因了自己,头次被人当了个笑话看了的这事自然令帝渚不爽。 此时此刻她甚想像打林川一样时一掌甩过去,打的那人晕头转向,鼻青脸肿,看他还有什么脸笑。 自己骂的就是他,他还这么瞎高兴个什么劲! 今日她已经先后被挑起几次怒火了,他却不知收敛,莫非真的以为自己碍于他的地位不敢做什么嘛? “皇上,很好笑么?”帝渚冷冰冰的问还在兀自笑个不停的皇帝,“是何事这么好笑,皇上不妨说出来听听,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一道同乐?” 她话里的警告暗恼明显的就是个聋子都能听出来,笑得眉眼若桃的皇帝怕把她惹急了,方是收敛一些,抬手掩住嘴角高高翘起的弧度。 他尽量装的泰然道:“朕没笑什么,是皇姐看错了。” 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正义秉然,还有几分耍赖的狡黠,这便惹来身边站着的姜涞侧眼相看,眼神惊诧。 这是他第一次见皇上对手下的臣子竟有后退妥协的意思。 虽说那臣子与他不仅有姐弟情分,而且权位还高的教人后怕。 帝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淡淡反问:“是嘛?” “是。”皇帝定定回她,极为镇定自若,脸都不红一下。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假,还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旁边无辜的郑国公。 “郑公说是也不是?” 通晓两人内战许久的郑国公慢慢悠悠抚着花白胡子,煞有其事答道:“皇上金口,当然不假。” 一边被抛弃良久的右相急忙插嘴进来:“皇上笑也笑够了,咱们是不是该说正事了?” 从头到尾就没懂皇帝为何而笑,帝渚又是为何恼怒异常的左相委实一头雾水。 不过他懒得多想,见右相出口提及正事,他也满不高兴的赞成道:“是啊,咱们在这里废话扯了快两个时辰了,也该认认真真的定个论数了。” “时日不早,事情是该定了。”帝渚偏头看了看外面天色,想到还在等着她回去的帝渺,心里也有些急。 闻言,皇帝颔首,微笑道:“既然诸位卿家心急,但思量不同道,又各有道理,不妨咱们各退一步?” “如何各退一步?”急色的左相率先追问。 皇帝并未当即回答,而是别有深意的看向了帝渚,仍是只字不说。 那目光之中的暗意帝渚一看就迅速领悟透彻,不免心头略微烦躁,皇帝这又是找她当先锋枪了。 但她无法拒绝,毕竟这事自己已经参入,且她也打算顺着皇帝的心思,所以不快过后就顺了心绪,替他出口向左相解释。 “皇上的意思是说,先别立刻定下是否结盟的结论,可以先回信一封请人过朝一叙,再看情况定事。” 见自己不过一个眼神她就能瞬间明白透彻,皇帝嘴角的弧度越勾越大。 草长莺飞般的眉眼深深弯起,宛如夜幕中的两弯濯濯明月,纯白无暇的教人不自禁的欲瞻仰膜拜,不敢染指分毫。 但无人瞧见的狭长黑眸深处,却是冷的。 事后皇帝回信一封让使者带了回去,信中邀请对朝在入霜时令派人访朝,双方先见个面互相了解再细商此事。 于是这凰鸣联盟一事暂此作罢,结局还算是皆大欢喜。 也而不多久,西北风初起,季秋过半。 盛逢佳日将至,家家户户便开始着手酿制桂花酒与芙蓉饼,在房外高处悬挂起盏盏树中秋,欢庆佳节。 是日,坐落在城南偏巷中的将军府依旧是大门紧闭,门前罗雀伶仃,从外瞧着寂静冷情的就像是一座没有人住的荒宅。 而一墙之隔的府内却随见人来人往,人声沸鼎,游廊花亭之中处处有身穿银甲深衣的将士或是提枪拿棍,或是提桶端盆的说说笑笑走过。 唯有少数几名婢女忙绿穿梭,有胆子大的婢女时常会双颊带红的偷瞄某个长相俊俏的年轻将士,柔情满溺,欲说还羞。 可惜落花有意,总是流水无情,满府将士无一例外堪比是断欲绝情的得道高僧,从无一人流连温柔花丛。 将士们一心沉湎练武学文不可自拔,日日刻苦cao练,晨起而练,夜尽方息,哪还有多余的半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面倒腾。 将军府的每一个将士,皆视他们共同的最高长官为至高无上的唯一信仰。 他们立誓此生能勉强赶得上她大步前进的英勇步伐,哪怕跟在她的身后做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影子,默默跟随就可无憾终生。 而此刻,他们顶礼膜拜的信仰,视作无上荣耀的战神一般的人物,却捏着一颗白棋陷入了久久出神魂游的状态,眼神空洞,神志早不知飘去了哪个八爪国。 “将军?” “将军,将军!” “将军你走神了!?” 面前传来连连的几声焦唤,最后一声大喊音量不低,终于把某个人魂游太久的神志抓了回来。 由于喊声过大过厉,竟把人震得微微一惊,手不禁颤了一颤,那颗松松夹在指间的棋子顺势掉落在地。 寒玉做成的棋子咕噜落地发出一声清脆脆响,正好回过神的帝渚也不怪罪某人的大呼小叫,便弯身去捡。 同时,不料自己一声大吼竟把将军的棋子都吓掉在地,林川哎呀一声,也忙俯身去捡。 因离得远了些身子倾斜过多,伸手比较费力,抓过去没拿得稳力气,反是一巴掌把那颗棋子打的更远了些,滚到了前方半丈远的位置。 坏的是,他棋子没捡的起来不说,又正好回手一挥把帝渚刚好伸来的手也一并打了开去! 虽然打开的力道不大,也是无心之举,但林川在自家将军面前一律是又怂且敬畏的,平日连顶嘴都不敢多说一句,哪里还敢打她一下? 以前莫说有人伤过将军半分,就是随口说了她一句不好,后来的坟头草可长得有他高了。 虽说纵使将军虐他千百遍,他依旧是待将军如初恋,但将军的恐怖早已深深刻在了他的骨髓里。 偶尔午夜梦回时做的噩梦就是将军抓着几把短剑把他一顿胖揍,打的他哭爹喊娘,哇哇大叫。 由此可见帝渚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有多重,哪怕平常帝渚其实对他很不错,也宽容有加,可对于帝渚,他也是惧远远大于敬的。 因此当帝渚刚抬头看他一眼,还只字未说时,林川已是不假思索的在塌上跪下了,额头深深磕桌,发出了一声响亮砰响以示告罪! 这声音听起来比他刚才无意打开帝渚手的声音要响的多。 可林川的告罪方式在对面的帝渚看来,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给祖宗上坟,帝渚的嘴角稍稍蠕动,到底不知该劝该骂,只好仍是沉默。 坐在林川身旁的宴几同,霍燕见他突然行此大礼,也是满脸惊愕之色,过了半刻霍燕才弱声弱气的问他:“林哥,你干嘛呢?” 恰逢在春冬与三娘边说边走进屋来,进屋就见这幕也被吓得一惊。 惊诧过后,三娘便是捂嘴娇笑,杏眼滚滚,走近打趣他:“川子,作何行此大礼?现下还没到过年呢,我身上也没放着红钱呢!” 为林川擦过无数次后事屁股的在春冬还以为林川又冒失的惹了帝渚火气,哪里能像如三娘般不急不燥,还有心情打趣他。 他急忙走到三人身边,先是谨慎的询问了帝渚他是否又哪里冒犯了将军。 帝渚看了看一脸担心的军师,缓缓摇头。 她确实没把刚才那点小事放在心上,自然不知林川此番举动的原因。 抬头就见林川给她正式跪下了,她也正奇怪不解呢。 若是知道了,帝渚定觉无语,一点小事就吓得林川五体投地的给她谢罪,倒像她是个不讲道理,每日就喜虐待下属的暴戾上司一样。 “行了,起来了,小川,将军没怪你的意思!” 在春冬戳了戳还正正跪着的林川,也被他这幅姿态逗得失笑:“这次连我都不太懂你了……” 也是才察觉自己的举动反应过大,实在有点丢脸,林川慌忙坐起身,抬头就见一屋子的目光悉数汇聚在他身上,意味各异,短短之间竟是叫这个一向脸厚胆大的风流浪子迅速红了脸颊。 他不愿多解释什么,好像多解释半个字都会降低了自己的男子汉气概,于是林川恼羞成怒般的狠狠瞪了除帝渚以外的在春冬等人。 可惜一出口就声势大大减低,底气不足的高喊道:“看什么看,没看过我下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