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冰淇淋、手指和小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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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冰淇淋、手指和小皮鞋
他的“乐乐”,像是一道婉约妥协。
这小名意义寥寥。1978年,可口可乐正式宣布进军中国市场,谈舒的jiejie出生;1981年,几经周折之后,可口可乐最终选址北京烤鸭厂的旧厂房,谈舒出生。
所以赵函之的表姐小名叫可可,她得到乐乐。
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亲昵。但世间绝大多数人为制造的亲昵,原本也毫无意义。
季允恪叫也没有。
他只是不愿意直说,赵函之,我希望你跟我沟通。
赵函之仍然拒绝沟通。
她将冰淇淋举到他眼前,拿右手食指抿到一点白,望着他的眼睛,在自己唇上摁一摁,抹到均匀。
季允恪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事实上,他的心理活动无比清晰。他原本也可以告知她,赵乐乐,你不适合做暗示性动作,你只有勇气。
鉴于这是他明确得到过的女孩,他无法指控她的行径是在扮演大人;但她依然是这样青涩。
像被他带来疼痛时。
她也为他带来疼痛。
在他十七八岁时,他从未幻想过第一束夜晚,也并不好奇女性在生命里的情感归属。
她的突然降临,比一道互相矛盾的数学题更轻易逼人起身,心烦意乱地走到窗边去,聆听小雨是否拥有声音。
即使叙述某次特别,他的年纪也还不足以用“这一生”开头。但她的确正是第一个在他臂弯里苏醒的女人,同时小腿抬在他身上,咕哝着他的名字,警告他,“别吵我”。
他并不对这件事感到意外、懊恼或后悔。他只对她的十九岁,感到轻微歉疚。
尽管他甚至记得她咬着避孕套,向他挑衅扬一扬下颌的稚气。
在他心中,她还不算是一位真正的“女性”。他明白这种定义未免过于狭隘,也不符合劳动价值判断,但她是这样明朗的一个女孩子。
一个女孩子。
来自女孩子的吻。
它是毫无预兆开始的。
赵函之努力踮着脚,将他双肩摁抵房门,抬脸去咬他的唇。
“我委屈……”她在缝隙里用气音对他说,“季允恪,我委屈。”
说两次委屈,第一句时,唇舌相碰;第二句后,舌尖探出。
季允恪没有回应,虚虚接住她的腰身,礼节性保持沉默。
“为什么丢下我回东京?”她搂抱他的颈项,像猫咪一样拿柔软头发挠他,“你也很慌吗?季允恪,毕竟——”
她眨眨眼:“also your first night。”
(也是你的第一个夜晚。)
他答:“我转机。”
札幌的新千岁机场,不能直飞旧金山。
从十五岁开始,赵函之每年都在期待同他见面,哪怕只有十分钟、半小时、一周,或一周里的多个十分钟。
她自认已经极度了解他,仍然没能克制无话可说的心情。
他转机。
她允许自己的双脚落地,心情也是:“来香港也转机吗?”
而他答:“找你。”
他的冷漠从不隐瞒,任何答案也总是诚实。
她笑起来。
捉起季允恪一只手,向着自己胸前。
这一次,他回绝了。
“赵函之,”声音还是有些低,“我不是来找你重蹈覆辙。”
她呼吸还有些急促,静望着他。
“我想了很久,”他尽量用自己最温和的口吻,“我们需要处理这件事。”
他还是持有同样的观点,十九岁的女孩,仍然是,且只是女孩。
他当然不再使用“小女孩”或“少女”一类在地摊文学以外任何地方出现都不合时宜的称呼归类她,但经过短暂的思考和规划,他确认这是一种名为“想要保护”的心情。
他并不知道,在赵函之的解读里,这是责任、是善后、是弥补,唯独不是爱。
因此小公主决定长出一根刺。
“处理这件事,还是解决我?”她拿小皮鞋踩上他的左脚,“我父母和你父母是世交,还有一个正在读法学博士的亲哥哥。季允恪,我属于不能轻易招惹的类型,你现在才知道吗?”
他不在意这种情绪化明显的质问,只是在权衡分寸。
他需要再次确认她对婚姻的态度,但并不希望被她误认为是劝诫式的求婚。
赵函之对他的沉默毫不意外。
她退开一步。
他抬起眼睛。
“也是。”她的声音听上去很镇定,“不是亲过我,就还想亲我。对吧?”
她不需要他的答案,率先骂出:“对你个头。”
季允恪极淡地笑了一笑。
赵函之应该是这样的。
她比一个“OK”:“三次。”
“三次,你都知道我是谁。”她按住他想要开灯的手,“我不是在做‘季允恪是否有生理欲望’的实证研究,我只是跟你zuoai。”
他让她哭泣,又哄她放轻松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她不屑于怀念深夜里的温柔,那会像是一种垂怜;但她也不介意,跟他重温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