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百废待兴
书迷正在阅读:【咒术回战】短篇吃rou合集、【衍凌】给衍天标白云、金埋玉坠、一夜花千树、冠绝(下)、[all洁]晚上的牛奶不要喝、【央三】【云亮同人】静水流深、【all穹】短篇合集、夺人所爱必遭天谴 【周处除三害 陈灰/陈桂林】、昭师:浮生镜(真三国无双同人:司马昭×司马师,少量丕司马)
云顶风来,贝阙珠宫,琼楼玉宇拨开三十三个重天之后显露真面。五重天启示宫,织女仙子所居殿宇,在人间仰头而观的红霞在这里触手可及,铺陈万里余。再看此殿,正当是个宝物金宫耀煌煌,玉萼沉檀自来香。可这样富丽堂皇的宫门,这日却被大军包围地水泄不通,一众仙娥、仙君及黄巾力士被分别挟制,他们面对宫外的人马皆是噤若寒蝉,诚惶诚恐,而启示宫的主人织女临危不乱地与来人对峙,她两个尚在垂髫之年的孩子——织娜、凌郎畏畏缩缩地躲在她的庇护之下,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 事情起因还要从新天条出世后说起,自沉香斧劈华山救出生母,洪荒时期就藏在华山之心七彩石中的《敕令宝旨》随着七彩石的四分五裂飞上天宫,成为三界新的法度,即新天条。新天条弥补了旧天条的不足,改正了弊端,譬如神仙动情,但这不通人情仅是旧天条弊端中的一支半节,更有各族联系,错综复杂,譬如是否妖怪历劫失败就必须要死、妖谋财害命必须受到惩处,但神仙滥杀妖魔是否也要承担后果?再比如该怎样处理仙凡之子,神仙下凡婚配旁人之后若尸位素餐又该受到怎样的惩戒,此等云云。 新天条才飞上天宫时,尚浮在灵霄宝殿的琉璃瓦之上,乱得像一地鸡毛,杨戬伤还没来得及养好便奉旨整理新天条,片刻也不曾怠慢,他将三千八百七十二条例按照类别分成九卷,分别是法卷、刑卷、兵卷、民卷、情卷、婚卷、财卷、香火卷、申卷。九卷内又有更加细化的区分,这里不再细说。 再说今日大军围了启示宫之事,且谈神仙动情不再受阻后,各路神仙便不再像从前般小心谨慎,部分神仙趁着在下界处理公务时邂逅姻缘,却因身份仍受管制,又有天庭那尊司法大神盯着,更加不敢懈怠,仍旧勤勤恳恳,不敢因私忘公。但就在昨日,地府有一魂魄不肯入轮回,更不去迷魂殿诉情,好像是不愿转世,谁知她竟不顾魂飞魄散的后果要跑去真君神殿申冤,结果自然是连南天门都没能进就被雷部扣押下来,邓忠将她押上灵霄宝殿候审,玉帝一问,才知原来此女乃是金陵人士,年十五就早早夭亡,可她的家人却不报丧打棺,而是锣鼓喧天,迎喜放鞭,原是何故?原是如此——她与她的表兄本是青梅竹马,二人两情相悦,又有自小定下的姻缘,本是一对佳偶天成,谁想成亲当日她被人一掌拍死,就这样撒手人寰,她心不甘情不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黑白无常手中逃脱,却在回家时看到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在和她夫君拜堂成亲! 这叫她怎能接受?是故在魂魄蒙冤,戾气存身,将要化为厉鬼之时被捉回地府,后来发生的事就如上面所说,几经辗转之下,她来到灵霄宝殿诉说冤情。恰好杨戬也在殿中,案情经查便查到了启示宫,他手下报说,启示宫有一个管理丝线的仙官几日前没了踪影,案件破开了缝隙自然就有迹可循,顺藤摸瓜下去即可,果不其然,凡间与此女表兄成亲的确实另有其人,而此人正是启示宫失踪的仙官,原来仙官不久前奉命下凡取水丝,返程途中被妖怪所伤,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是重伤难愈,晕死山间,他便被此女表兄搭救,相处之下对他暗生情愫,如此一来恶念陡生,嫉妒此女与她表兄相濡以沫,意欲取而代之。 仙官自知事情败漏,在哮天犬等人的追捕下一路逃到五重天,气味到了启示宫便消失,哮天犬断定他是用什么东西掩盖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于是,哮天犬和康安裕领了两千天兵天将,围堵启示宫。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我启示宫大动干戈!还不速速离去?!”织女不满呵斥,将两个孩子护得愈发紧。 哮天犬上前一步,道:“仙子,哮天犬和梅山老大在此,你还不明白我们为何包围启示宫?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宫里的人草菅人命,这事早在天庭传得沸沸扬扬,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家主人还没治你管教不严之罪,你又起了包庇之心,现下甚至阻碍司法天神办案,罪加一等!你若再敢阻拦,小心我等兵将踏过你的尸首搜人!” “草菅人命?”织女疑惑皱眉,她久居宫闱之内,启示宫的人又不喜好节外生枝,因此宫里一是冷清,二就是消息闭塞,关于此事她还真是闻所未闻,但若是旁人说她还能信个几分,杨戬的话就不得不咀嚼一二了,新天条出世伊始,三界百废待兴,他自是有千百种手段杀鸡给猴看,无中生有以震慑三界示威众生也未可知。织女思忖片刻,问道:“既然是搜宫这种大事,总不能没有陛下的圣旨吧?你不如拿给我瞧瞧,我看见了,自会放你们进去。” 哮天犬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道:“司法天神办案,什么时候要过圣旨?!既然仙子如此不识好歹,就别怪哮天犬无礼了,给我搜!”他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千数兵将扬着武器就要夺门而入。 织女脸色瞬间惨白,一时没有应对之策,这时康安裕制止了闯将进门的天兵天将,眼神示意一旁的仙娥,要她们先将织娜和凌郎带到一边,尔后走到织女跟前,态度温和,声音压低:“仙子,二爷知道您一向识大体,否则也不会遣派我来启示宫,此案并非捕风捉影,您大可放心,您想想,您手底下的仙官闹出人命,您若配合皆大欢喜,您若再这样咄咄逼人,不就成了您的不是了?这种时候还是把自己摘干净为好。您别让我们难做,要是二爷亲自来,这事可就……”他话未说完,其中深意显而易见。 织女深思熟虑了一番,她虽看不透杨戬的心思,却相信康安裕的人品,既然他都这样说了,看来确有此事,心痛之余更是悔恨,若她好生约束宫人,就不会发生这样的血案,是故她不再盛气凌人地将兵将堵在门口,而是让开一条路,任他们搜查。 说来哮天犬和康安裕不过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虽说是搜宫,但并不过分,也不是毫无章法地搜查,不消多时,康安裕便设计诱到了仙官自行现身,如此,众人将其押回真君神殿密牢听候发落,这里不再细说。 再看与此同时的下界,时令正值九秋,白鸟翻空,红蕖照水,上只见排排雁群过烟里,下可观潺潺寒水拂花去,正是个萧瑟金季风也冷,却有人间旺火香。如今潭州地界,有一条人来人往的繁华长街,地方虽小,热闹却不浅,茶馆、酒肆、染坊、客栈等店铺林立,错落有致,廊桥穿湖而过,雨后生出青木香,随着和风细雨飘进炊烟里。 而这条街上最显眼的,当属一个——朋聚饭庄,其中规模只可目观,不可考量。只见双层木砌叠叠高,三面楼宇环环向,飞桥栏槛横渡去,珠帘绣额灯烛晃。宾客络绎不绝,喧嚷长存不消,可见生意不错。正当时,打外边儿进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少年衣藏长命锁,冠刻青莲花,腰之前佩双只白玉环,腰之后挂一把金短斧,再看其貌,简直是顾盼神飞,明眸皓齿,英雄长眉飞入鬓,女儿杏目嵌眶间,又似凤凰勾眉尾。玲珑琼鼻柳叶唇,巧耳如环落颊边,明明男儿身,却有秀丽貌,但气宇轩昂,不易错认。应是个颜丹鬓绿,神清骨秀。他并不高大,却挺拔如松,又张弛有度,模样与气度都十分讨人欢喜。 一眼见之,便觉其——抬眸四顾乾坤阔,日月星辰任我攀。 沉香跨过门槛走进朋聚饭庄,店小二忙来迎接,他略看左右,发现这里与从前相比并无太多变化。未有多想便随意找了处空桌坐下,照着从前的样式点了两个菜,并递给小二一块碎银。 “承惠客官纹银——”店小二笑容满面地接过银子。 沉香叫住店小二,笑问:“你们店里有什么好酒吗?” 小二答说:“客官可算是赶上好时候了,要说女儿红、竹叶青这些啊,在酒楼里都是司空见惯了的。正好,咱们掌柜的前不久才将自家酿的米酒挖出来,客官不如来两盅尝尝鲜?不是小的我吹牛,琼浆玉液在它面前一比啊,都让人难以下咽哩!” 沉香听得新鲜,却也知道店小二多多少少有些夸大其词,也不反驳,只叫他取个几坛来。在华山时爹娘就限制他饮酒,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摆脱了禁锢,可不要随心所欲一些? 要说他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潭州?其实只是路过而已,赴约途中看见故地,便想重游一番。自他救出三圣母之后,三界秩序转变,天庭暗流涌动,杨戬日理万机,已有三年未与他相见,他虽想上天探望长辈以尽孝道,但三圣母说杨戬近来忙碌,要他过些日子再去,沉香也不执着。而就在昨日,东海八太子敖春书信一封,邀他去净坛庙小聚,小玉也在。 说到小玉,她与沉香本是一对佳偶天成,但终究因种种隔阂分离二心,她便在万事尘埃落定之后主动提出要与沉香断绝情缘,转头独守万窟山。要说沉香如此轻易答应,他是否不爱小玉?他定是爱的,他从前为小玉伤透了心,流尽了血,彼时敢爱敢恨,轰烈情肠,怎能不爱?若换做十六岁时,小玉倘要与他分开,他肯定会死缠烂打不愿放手,但历经千帆之后,心境不可与儿稚时相比,有些事并不能强求。 无那尘缘容易绝,如是而已。 只是二人坦坦荡荡,也没什么藕断丝连的忸怩行径。 少顷,酒菜上齐,沉香思绪转圜,倒了一碗大沽,入口香甜绵密,醇厚柔和,确实与众不同,也尝不到一丝酸味,看来这掌柜的是酿酒的一把好手。 沉香来了兴致,连喝了好几碗,却不知这家常米酒比旁的佳酿要烈得多,只看酿酒人的心思如何,果然没多久,沉香便已醉眼朦胧,脸颊绯红,撑着脑袋无意识地往嘴里送酒,连酒液悄无声息地滑进了衣襟都未曾察觉到。 这时,打门外进来一拨客人,进店后就四散开来,显然互不相识,只是其中有个人神色怪异,暗中打量着四周,恐有窥间伺隙之嫌,他身上散发出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大袍之下是褴褛衣衫,细目毕露促狭相,阴鸷凶狠,店小二本欲迎客,却被他吓退,也不敢赶人走,便悻悻地跑去与掌柜的商谈。末了,此人将目光锁定在沉香身上,脸上露出个古怪的笑容,低下头朝他走去。 “砰——”沉香掌心朝上,扣住此人的下颏,速达无形,转眼便掐住了他的后颈,反手将其压在了饭桌上,霎时桌椅松动摇摇欲坠,酒碗砸了一地,清脆的声响让满堂醉酒的客人清醒了不少,众人循声望去,见此间打斗,不由得面面相觑。 “好你个大长虫,竟敢做附身此等勾当!”沉香虽说意识模糊,但警惕心还是有的,打这蛇妖一进店他就察觉到了不妥,加上浓重的血腥味和妖气逐渐逼近,他便更加笃定有妖物心怀不轨,果不其然,他看这蛇妖伤势不轻,恐怕是早就感觉到此地有仙灵之体,好附着在其身上,借其法力疗愈身体。 蛇妖见事情败露,也不掩饰,情急之下奋力挣开沉香的桎梏,逃脱后二人皆是一愣,蛇妖能察觉到沉香法力不弱,没想到自己能够轻松挣脱,沉香亦是觉得奇怪,按理说这蛇妖重伤未愈,他不可能挟持不住。 蛇妖双目眯起,正在思度原委时,忽觉周身血气翻涌,经脉乱窜,逼他显现出半边蛇头来,粗糙的鳞片和散发绿光的三角眼看得人不寒而栗,尽入店中人眼底,他们惊叫着作鸟兽散,连掌柜的也弃店而逃,饭庄内一时间乱作一团,纷纷攘攘。 “妖怪!你不仅心存恶念,还惊扰无辜百姓,实在可恶,看我今日拿你上天!”沉香起势凝聚法力,掌心的金光闪现一瞬,很快荡然无存,他察觉到身体里不复存在的法力,惊愕不已,倏地扭头看了眼桌上几个一滴酒不剩的坛子,后知后觉地想起凡间酒喝多了会在短时间内失去法力,酒气化力,滞于丹田,总要半个时辰才能恢复,不禁心下懊恼,可谁知他才喝完就碰上了妖怪,当真是倒霉。 蛇妖看他气势磅礴,警惕地后退几步。 沉香忽然冷笑一声,眼中流露出高深莫测的暗芒,“我已经很久没有杀生了,你有福了。”话音未落,他的衣袍无风而动,青丝飞扬缠绕,伴随着一声大喝,以及这句:“所以这次我先放过你,下次我们再决一死战,后会有期,告辞!”说完撒腿就跑,还没等蛇妖反应过来,人已经没影了。 蛇妖这才意识到沉香是在虚张声势,且是戏耍于他,也不顾先前从他身上感应到的汹涌法力从何而来,当即暴跳如雷,迅速追上去,在他后面紧跟不舍。 这两个人,一个暂失法力,一个身负重伤,半斤对八两,谁也无法从对方那里讨到好处,沉香有意拖延时间,便在城内兜圈子,直到二人你追我赶地窜入郊外林子里,蛇妖在后面照着沉香的脖颈挥了一拳,砸出不大不小的淤青,沉香也不是好欺负的,看出蛇妖没有法力可以任由其消耗,便与他在拳脚上下文章,缠斗厮打之后,二人一个用腿绞住对方的脖子,一个掐住对方的命门,双双仰倒在地。 “你个黑心的死小子,快点儿松开!”蛇妖整张脸因为充血而红透,本来枯瘦的脸因为挂彩而肿成了猪头,鼻子下面还挂着两行血。 沉香不甘示弱道:“你怎么不松开?!凭什么要我先松?!” 二人僵持不下,沉香心生一计,道:“这位蛇大哥,咱们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我看你是在被仇家追杀吧?要是再这样下去,人家追上来您可就得不偿失了。您不就是想恢复法力吗,这个简单,我怀里有一颗仙丹,吃下去就能保您痊愈,还能法力大增呢,只是我把仙丹给了您,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行不行?我法力不济,实力平平,对您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您拿了仙丹就赶紧跑,如何?” “我凭什么信你的鬼话?!”蛇妖气急败坏道。 沉香:“我身上又没什么法力,就算我说的是假的,那您再把我将住不就行了,我不也是为了活命嘛。” 蛇妖犹豫不决,良久才松口答应,谁知他才放开挟制沉香命门的手,沉香就欺身而上,膝盖狠狠顶在他胸膛,一手掐住了他的脖颈,与此同时,一道金光自他袖口飞出,在空中化作一条可随意变幻大小的绳索,缚妖索神力无穷,须臾间便将蛇妖五花大绑起来,随着疾光一扫,风过无痕,转眼蛇妖便被牢牢钉在了树干上,丝毫不得动弹。 沉香得意一笑,舅舅的法宝果然好用! 蛇妖气得咬牙切齿,青筋暴突,“我要杀了你!” 沉香深呼一口气,发觉法力已经回来一两成,只是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听了蛇妖的话,忍不住笑道:“你也不看看,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rou,还要杀我,你先挣脱了这绳子再说吧!哼哼,该怎么处置你好呢……”沉香绕着树走了一圈,忽视蛇妖恨意滔天的眼神,想着要不把他交给舅舅?只是舅舅宵衣旰食,又事务繁多,不知这是否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还是说将他交给当地的守护神? 就在沉香举棋不定之时,天边忽来乌云阵阵,将白昼之光掩盖,颇有黑云压城之势,凛冽的杀伐气息扑面而来,震碎山川,沉香以为来者是蛇妖的仇家,是善类的可能性不大,便及时避开,找了处矮坡躲藏,又用枝条编了个环帽戴着,与坡上花草融成一体,悄悄观察着那边的情况,他法力还没完全恢复,隐身决掐不了,也不知来人底细,万一敌不过,吃点儿小亏还算是好的,小命丢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只见乌云风卷即散,雷电霹雳而过,打云头上降下三人,一个身材矮小,略显臃肿,眉似挂柳,头戴茅蒲,手提金轮刺,目光炯炯,隐有jian猾;一个昂藏七尺,面容俊朗,目泛凶光,外披黑色裘衣,怀抱六尺长枪,前者便是梅山兄弟之一——老四太尉姚公麟,后者则是老六——将军直健。 再看为首者,黑衣沉沉,上攀龙纹,目锋神厉,杀意笼身,这是在疆场厮杀数年才会有的诛戮气,使人看到他就好似看到了腥风血雨,不动声色之下已教人胆战心惊,鹰视狼顾、鸷狠狼厉,威慑众生之力可想而知。蛇妖见到他,脸瞬间惨白无色,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兽见到猛兽般血液凝固,四肢麻痹,想逃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步步逼近更是让蛇妖呼不给吸,震惶之心使他冷汗涔涔,不敢抬头与其对视,谁知他见到他被绑在此处,不仅没有生疑,也没有多搭理,而是绕过他往后走去。 姚公麟和直健也注意到了困住蛇妖的缚妖索,二人对视一眼,想着这不是二爷送给沉香的法宝吗,怎会在此,难道他是沉香擒住的? 杨戬早就察觉到了沉香的气息,轻而易举便能找到他的藏身之处,他来到矮坡前,看到草丛下微微晃动的脑袋,不由得哑然失笑,故而弓步蹲下,轻轻拿开了沉香头上的草帽,沉香似乎被他吓到了,略显慌张地仰起头来,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无措与迷茫,瞳孔里倒映出杨戬瞬间凝固的脸。 “舅舅?”沉香猛地眨了下眼睛,以防自己因为酒醉而错认。 杨戬屈指抚上沉香的脸颊,指尖却不敢触碰到他唇角的淤青,随着法力流过,沉香脸上的伤痕被尽数抹净,浓烈的酒气随之而来萦绕在鼻间,杨戬皱了皱眉,旋即两手自他腋下穿过将其抱起来,又把他放到地上,弯腰掸去他身上的尘土,道:“还疼不疼?” 沉香懵懵然地揉了揉自己的后颈,道:“这边有点不舒服……” 杨戬拉下他的衣领一看,果然有一大块紫青瘢痕,心疼之余是积压的薄怒与不满,他将宽大的手掌覆上去,再收回时那些伤都已消失罄尽,他整理好沉香的衣服,似有若无地斜乜了直健一眼。 直健上前几步,拿兵器另一端狠狠砸向蛇妖头部,溅出大量鲜血,“连二爷的外甥都敢欺负,你是不是嫌牢里的日子太舒坦了?!” 杨戬的外甥?他是刘沉香?!蛇妖瞠目结舌,传闻刘沉香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怎会如此不济?但见杨戬如此呵护这臭小子,便知梅山老六所言非虚,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免为自己叫屈,“我欺负他?!你要不看看到底是谁欺负谁?!我脖子都快被他拧断了!” 直健一时也找不出话反唇相讥,蛇妖说得倒没错,但谁叫二爷护短呢? 姚公麟是个精明的,一眼看破其中因由,道:“沉香可不会无缘无故找人麻烦,你在二爷手上元气大伤,逃窜至此地,恐怕是嗅到了仙体之气,意欲借其身体疗伤吧?你们东山莽族臭名昭著,这一招算是用得炉火纯青,神仙醉凡酒法力会消失片刻,穇商,你趁人之危,若非沉香有些心眼,恐怕现在就死在你手中了。” 穇商大惊失色道:“你少胡说八道!”这个姚公麟,杨戬本就在气头上,他这番话岂不是火上浇油?!倘若他早知这小子是刘沉香,他就算绕八百里路也不会从他身边经过! 这酒的后劲十足,且愈演愈烈,沉香只觉自己好不容易恢复的几成法力现在又化为乌有了,头脑昏沉脚步虚浮,现下只想睡觉,那边几人对峙的话他也听不清朗,只靠在杨戬身边,可怜巴巴地说:“舅舅,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在外面喝那么多酒了……您别教训我了……” 杨戬再大的脾气也被他唤走了,他无奈地摇摇头,看沉香迷糊的模样就知道他定是不胜酒力了,便揽着他的肩膀和腿窝,将他整个横抱在怀里,沉香少年心性,此刻被长辈这样亲昵地抱着也顾不上尴尬和挣扎,只看他耷拉着的眼睑缓缓阖上,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进入了梦乡。 “还知道主动认错……”杨戬看着沉香的睡颜,低声呢喃道,语气中夹带着微妙的思念。虽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但他这段时间很少待在天庭,大多时间都在凡间处理公务,案牍劳形、事务压身,使他即便身在华山也没有时间去探望三圣母一家,更没有机会见见沉香,在忙碌中度过三年,好比是度日如年,那是无数个寂寥的日夜,也是没有沉香陪伴的日夜,他习惯,却又不习惯。 谁也不知道,他有多想念他的外甥。 杨戬收回思绪,示意姚公麟和直健将逃犯押回密牢,穇商却焦急道:“杨戬!我不过是杀了几个婴儿练功,天底下杀人的妖怪多得是,你凭什么只对我赶尽杀绝?!” 杨戬收回驾云法术,回首看着穇商,哂道:“你知道几个滥杀无辜的妖怪?不如同我说说,若你说的是实话,我就算你个戴罪立功,如何?” “此话当真?”穇商半信半疑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过河拆桥?” 杨戬不算是个有耐心的人,至少面对穷凶极恶之徒的时候他从不愿与其浪费口舌,他会施压,将对方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然后任他摆布,“穇商,你有什么本钱与我谈条件?或生或死,全在你一念之间,你可要想清楚。” 穇商缄默半晌,他惧怕于杨戬的手段,故而只能紧紧抓住那一线生机,真君神殿的密牢他此生都不想再去第二次,“我明白了。” “很好。” 姚公麟与直健奉命将穇商带回神殿,杨戬本欲送沉香回华山,却在踌躇片刻后驾云飞往三十三重天。 —————————————————— 我:我把宝正里舅舅大体呈现给我们的人物性格稍稍放大化了,譬如阴险狡诈、手段高明、智谋过人等等,因为在我的认知里舅舅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甚至倘若有人威胁到他,好坏也罢,都难逃一死,只是根据不同人物给他们润色不同形象,当然,大家意见相左各执己见也很正常,每个人观点不同看问题角度也不同,如果无法接受我的人设,可以不看。 包括这个神仙喝凡间的酒而醉得不省人事会暂时失去法力的设定我也是将其夸张化,宝正里应该是法力中下等的会这样,像舅舅大圣包括后来的沉香都不会因为这个暂失法力,我这里是剧情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