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霸凌

    一个上午的时间，袁野都没有再来过教室。

    祝遥想要的安静终于得到了，可是，身边书桌空荡荡的，上课的时候，没有看到袁野在旁边趴着睡觉，她莫名又觉得有几分安静过了头。

    祝遥看了眼旁边的空桌子，闷声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面包，开始吃了起来。

    她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着，挺好的，没人来烦她，挺好的……

    但祝遥注定在这个学校里是融洽不进去的。

    不知道是谁，把那张被撕碎的“情书”给捡起拼了起来，然后拍照匿名发在学校论坛墙上不说，还把这粘好的纸，给贴到了学校公告墙的黑板上。

    祝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又被叫办公室了。

    她整个人僵持的杵在班主任面前，垂落在身侧的手，已经明显感觉到把大拇指指甲边给抠出了血迹，蹭的指尖又股子黏腻湿滑感。

    被撕破的皮一阵一阵的传来刺疼感，疼痛感分散着祝遥被训话的注意力。

    “你是来上学的！不是老师说话难听，祝遥，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你生来的起点就比学校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低了，不是学校特招，你根本都没资格进这所学校，你这种年纪，不想着好好学习，就开始想着找个富二代去谈恋爱了……”

    这种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听得祝遥渐渐开始耳鸣。

    她低着头，只感觉从脚底处透上来一股麻木感。

    她幻想着自己的脚变成了大树的根茎，她仿佛在这里站的要生根了。

    啪啪两声拍桌子的声音，把她给叫回了神。

    祝遥眼皮子颤了一下，听班主任说着：“话可能有些难听，但这就是现实，你的家境根本就做不到跟学校里任何一户人家门当户对，你只能靠你自己的，祝遥，这不是你现在给学校投资方的儿子写封情书，就能立马飞身变凤凰的，人家梁明淮本身都这么优秀了，还在努力呢。”

    “嗯……”

    祝遥拖着长音应了一声，听着班主任要她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换班级。

    她不许她再在特级班里待着了。

    至于换到哪一个班，还不知道，因为还不晓得会有哪个班愿意收她。

    祝遥能说什么呢，她又没有选择的权利，除非选择退学，她又不可能选择退学。

    她想，也是好的，换了班级，梁明淮跟袁野两个人都能离她远远的了。

    祝遥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靠在走廊墙壁上，狠狠的舒了一口气。

    她回教室收拾了东西，在下午上课铃响起前，终于收到了换教室的通知。

    她从年级最好的特级班，被换到了年级最差的D班。

    进到D班的时候，祝遥才发现，这个学校，跟普通的那种学校也有相似之处的，好的在一起，坏的成一堆。

    D班里聚集的，就都是那些玩世不恭又不爱学习的富二代们，比起特级班的安静，这里确实算是吵闹的，也更有活力生气一些，大家还会在下面互相丢小纸条传话。

    祝遥拎着书包，去挑选空位。

    她往后走去，发现一上午没见的袁野，就窝在D班的角落处在睡觉，他的旁边，还有一张空书桌。

    她犹豫着要不要坐过去，发现袁野一觉睡醒，换姿势的时候，也看到了她。

    祝遥嘴唇一蠕，还不知道要不要出声喊他，袁野已经站了起来，依旧很不爽的一脚踹歪了书桌，然后闪身走了出去。

    走了也好，替她做出了选择，就不用过去打招呼了。

    祝遥想了想，朝另一边的一张空桌走了过去。

    她刚把书包放下，就被人围上。

    在她旁边坐下的那个女生，看起来明媚张狂，她那副恣意自信的样子，是祝遥羡慕的。

    站在女生后面，跟她牵着手搭在肩头的男生，看起来就是一副爱起哄的样子。

    一行人围着祝遥，问她，“你是不是那个去了特级班的小鸭子？怎么，特级班不要你了？”

    “特级班的那个班主任，特别恶心，对吧？”

    祝遥听着耳边一句一句的问话，只是一直保持着安静。

    她的肩头被旁边的女生一搭，又听她转口问着：“听说你给梁明淮写情书了，是不是？”

    “你牛逼啊！哈哈哈！你好有自信啊，眼光不错啊，一进来，就看上学校最有钱的了！”

    祝遥听着周身的起哄声，看着大家脸上各种的笑，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被淹在沼泽里，逃不出去，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围困，越陷越深。

    这些人的笑，分明是嘲弄居多，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比起笑话，用玩物来形容更有感觉。

    事实再次证明，祝遥的直觉是对的。

    她在这D班里，就是给他们无趣的校园生活送上点乐子的。

    为什么会是她，大约就是因为她给人的感觉，从始至终就跟这个学校很格格不入。

    祝遥听着上课铃声响起，她却被堵在实验楼的厕所隔间里没办法出去。

    她被一盆又一盆的凉水浇了个透，瑟缩在根本没地方躲藏的马桶旁，低头看着黏在脸上的头发在不停的往下滴水。

    又是一盆凉水忽然从头顶浇灌而下，祝遥猛然一抖，张着嘴用力的喘息着，像条快要死了的鱼。

    她才知道，刚才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女生，也给梁明淮写过情书。

    她被梁明淮当面拒绝后，觉得丢面子，气的当时在学校论坛上发过一个帖子，要是让她知道，以后谁还给梁明淮表白，她就弄死谁。

    帖子很快就被管理员删掉，但话已经放出去了，并且，在之后，她还杀鸡儆猴过，发现有个不熟的女生说喜欢梁明淮，对方只是私下跟朋友这么提起恋爱话题而已，就被她针对了一个月。

    现在，轮到祝遥了。

    脸盆从上面丢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砸了祝遥一脑袋。

    祝遥动作迟钝的抬手捂着脑袋，呆滞了会儿，把盆给拉了过来，然后拧着湿透的校服，把水挤进盆里。

    听着离去的脚步声，她才慢慢的站起身来。

    伸手推了推厕所门，发现根本推不开，应该是被她们从外面拿什么东西挡住了。

    祝遥只能踩着马桶，艰难的隔间上面往外翻。

    湿透的鞋子在门上一个打滑，整个人从门板上滑下，后脑勺直接着地，“咚”的一声巨响，摔的她浑身骨头都感觉疼的厉害，让她躺在厕所的地上，半天都动弹不了一下。

    她想了想，又想了想，还是没想通，梁明淮为什么要这么搞她，不觉得这已经超出让她闭嘴的威胁范畴了吗。

    她记得要离开特级班的时候，梁明淮经过她的身边，还像是好心的样子，跟她说了句“祝你好运。”

    他应该早就知道，他的污蔑，会给她带来些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