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报告厅初见

    两年前，某周六，A大图书馆南报告厅。

    周六的校园相较于工作日来说很冷清，学生们要么离校疯玩，卷的人则全带着那种超大杯子或者咖啡，茶，把图书馆的十几层楼填得满满当当。

    二楼时不时会有人透过落地玻璃窗，皱眉看着图书馆门前广场玩轮滑的那帮子人，嫌他们太吵。

    楚乐跟着几个学姐早早到了图书馆南边的报告厅，高高的阶梯下已经摆了一排宣传海报，

    有人手捂在额头上挡阳光，盯着海报上的字看。

    楚乐不关心海报内容，看了眼屏幕已经七点五十几了，负责人老师七点半在群里催命似的，让她们能来的赶紧来。

    她室友昨天晚就约了人出去过周末，宿舍里也就剩她和另一个人在睡觉。

    楚乐轻手轻脚起床，一切都静悄悄的，洗脸刷牙，回到座位开了盏小灯，对着镜子往脸上疯狂堆积彩妆。

    这会她出来顶着清晨的阳光，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脸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她拎着托特包，里面装着统一的礼仪服，红色锦纹样式的旗袍，负责人给的，根本不合身，也来不及换。

    她哒哒哒地踩着阶梯，不像别人穿一双带一双，她直接穿着双短根的黑色高跟鞋。

    鞋头圆圆的，露出的脚背清瘦，细细的青色筋络在表面蔓延。

    负责人是个管行政的女老师，她脖子上带着蓝色工牌，手里拿着流程，站在门口看见爬上来的楚乐。

    今天是茂华集团赞助的企业管理大赛终赛的日子，商院的领导和茂华都会派人来参加。

    负责人招着手，一看楚乐颜色浓黑的眉毛，侧脸的粉底也没涂匀。

    她嗤笑了声，“诶呀怎么才来，出门没照镜子吗？”

    楚乐从没听过人这么说她。

    一听老师这么说，下意识反应有点惊慌，眨巴着眼，开了手机才看清自己的脸。

    果然没开窗帘在暗里化妆，出来的妆容很糟糕。

    怪不得一路总有人盯着她仔细瞧。

    楚乐嘴唇抿紧，以往习惯了别人看她时惊讶艳羡的目光。

    没想到这次是因为出了洋相。

    看出楚乐很局促，她又是个刚上大一的小孩，负责人语气一转，突然柔和，“赶快进去，让你学姐她们给你擦了，重新弄。”

    楚乐有点难为情地点头。

    她先去前台侧边的导播厅里换衣服，这里没开灯，女生们摸黑换上旗袍，出来时互相将对方的纽扣系好。

    楚乐瘦瘦高高，全身骨骼感很强，但大腿屁股上还是有rou的，胯骨略宽，显得腰线更细。

    她小腹很紧实，有腹肌，不过不大明显。

    “真好看。”有个穿着一样旗袍的学姐称赞道，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楚乐。

    楚乐浅浅微笑，笑着客套道：“你也很好看。”

    学姐帮她改了妆，眉毛卸掉重新刷，她眉弓高挺，毛流感极强，学姐不想破坏她原生的美感，只用染眉膏刷了刷。

    给她涂口红的时候，楚乐皱眉往后缩。

    “嗯，怎么了？”学姐问。

    “太红了。”楚乐盯着那红的发黑的颜色，很艳丽，太抢眼了。

    “没事儿，我保证到时候你一上台，全场人都只盯着你一个人看。”

    楚乐皱着鼻子摇头，还是让学姐涂上了。

    现场冷空气很足，几个礼仪披着外套坐在前台侧边第一排，看着商院部门的学生布置着正中央领导席的名牌。

    礼仪里有人眼尖，看到了傅序琏的名字，转头对身边女生兴奋地说：“你们知道么，那个茂华的老总人长得可帅了！”

    “竟然是他来了，我的天，一会你们看见他就知道了，帅到让人眼睛只能看得见他。”

    别人看她一副花痴沦陷的样子，微微皱着眉心，不太相信。

    再帅又能帅成什么样？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的？”有女生问。

    “他家是A市本地最大企业欸！我朋友在里面实习，有次撞见他来视察工位，然后回来告诉了我，后来我去他们公司大楼那等我朋友的时候，特地等在那看了他一眼。”

    有女生还是不信，楚乐则根本没听，默默坐在最里给mama发消息。

    那女生见大家都没把她的话放心上，有点受挫。

    有点像给别人安利，别人却很敷衍的那种难受。

    女生努了努嘴，指向楚乐，“我说真的，到时候你们看见傅序琏那种惊叹程度，一定就像看见楚乐那样！”

    楚乐手指在屏幕上连环轻点。自从上了大学，她mama每天都会来问她做了什么，怕有人恶意sao扰她，怕有人带坏她。

    楚乐不厌其烦地回复她妈，她又不是傻子，也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被别人骗。

    而且她脾气又不是好的那种。毕竟长得漂亮，从小到大被周围人哄着惯了。

    “真的假的？有人看了眼低头的楚乐，认真问了句。

    女生这会来劲了，势必要她们这群人打脸似的。

    她”嘁”了一声，对说话那人说：“反正你就等着看吧，黎嘉。”

    参加终赛的各队学生们陆续到场，学生代表排队到导播厅将自带的ppt拷贝过去。

    基本上五百人的报告厅中间快坐满了，那些领导们还迟迟未现身。

    当礼仪的几人最轻松，不用像布置会场那群部门学生一样苦逼，也不用像参赛学生那样紧张。

    她们消消停停，美美坐在导播厅对面的第一排，只等着最后被叫到的时候上台端着证书奖项。

    负责人跟学生紧盯着门口下面的位置，直到看到那辆锃亮的黑色宾利出现在报告厅台阶下，才急忙叫人进去用话筒，让报告厅里的人都安静点。

    报告厅吵吵闹闹的声音终于停下，楚乐这时才放下手机。

    这是有领导要到场的前兆。

    商院的几个领导也到了，正在门口和傅序琏等人握手寒暄，互相抬手朝内请对方先进去。

    乌压压的一排人陆续进场，座椅上的学生纷纷凝神静气，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他们不仅是领导，更是今天的评委。

    领头的是矮个秃顶，端着保温杯的中年人，众人皆是一身黑，要么黑夹克，要么黑西装，然后配白衬衫。

    礼仪坐在侧面第一排，正对着进来的大门。

    黎嘉倒吸了口气，和刚刚一直吹嘘傅序琏的那女生交换了个眼神。

    傅序琏也没看她们，只是扫了眼座位，随着老师的指引，去了正中的第一排座位。

    等他落座了，黎嘉还侧过脸对着隔着走道的那一排，看他的侧脸。

    他侧脸太过精致，鼻梁高挺，鼻尖微微上翘，嘴唇是饱满但又薄的那种，看着非常性感。

    他头发应该是短寸，不长，额前的碎发全都掀向后，凌厉野性，却因着装和气质显得人很沉稳。

    “卧槽。”黎嘉捂着嘴，用眼神向那女生道歉，刚不应该这么怀疑她。

    傅序琏在校领导后面进来的，虽然在后面，但他长身玉立，肩背宽又挺拔，叫人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他身材被西装衬得修长，看着瘦，但让人觉得他皮下的这副筋rou一定很结实。

    身形已是如此让人移不开眼，更别说他这张脸了。

    他脸型线条凌厉又流畅，额前些许垂下了些发丝，没系领带，衬衫最上面一颗纽扣解开，西装的扣子也没系。

    眉宇疏离，给人的压迫感很强，看什么都是冷淡一瞥，好像并没把什么放心上的感觉。

    “我他妈当时也不信我朋友的话，但我朋友说不信她她就吃屎，我才勉强跟过去。一看到他我整个人有种变态偷窥到的爽感，难以形容。”那女生道。

    黎嘉一直点着头，“你朋友是对的。”

    他就是统一审美的存在，但浑身都让人有距离感。

    “他是茂华的代表？这么年轻吗？”黎嘉话锋一转问。

    他看起来只要是脱掉西装，再换上休闲服就来能当大学生。

    “因为他是茂华的大少爷！”那女生说。

    礼仪队里的人都在小声惊叹，还有人大胆说着有点露骨的话，“我本来还想送上门，但现在感觉人家不会要了，妈的，我也就不自取其辱了。”

    “别，上啊，别怂，上去跟人要联系方式有什么的。”有人应答。

    女生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她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楚乐，她低头看着指甲就没参与她们的谈话，“我要是长楚乐这样子，我就敢去要了。”

    楚乐这才抬头，视线从裸色的指甲上移开，侧头问：“要什么？”

    她听到有人提了她的名字。

    女生打了个哈哈，笑过去，“没什么，没什么。”她胳膊抵了抵楚乐，让她去看中间第一排的傅序琏，“那里有个高富帅。”

    楚乐眼睛撇过去，那人好像感觉到有人瞥她，视线一转，两人眼神对上。

    傅序琏瞳孔微缩，楚乐被看得心里发虚，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她赶快移开眼睛，吞了下唾沫。

    接下来开场前，就是礼仪给第一排的领导们发资料，楚乐和黎嘉相对着方向，将手里的资料一个一个放到领导桌前。

    发到傅序琏时，楚乐只耸搭着眼皮，低眉垂眼，只盯着桌子看。

    “你很累么？”

    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

    楚乐本就睡得晚起得早，又是周末，还不能补觉，看什么都没精打采的，不像别人热情饱满带着笑。

    楚乐这才打起精神，勉强扯了个笑，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阴沉，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像是能把人吞噬进去，让她觉得很可怕，没来由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