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摘取]关于称呼这件事

    纪瑄整整半年都没有工作。

    工作室没有他在，接一些简单的活不成问题。他出手颇为大方，这半年不仅正常发工资，甚至奖金还翻了一倍。两个员工都乐不可支、死心塌地。

    而纪瑄本人，在乔行虞的片场，做起了场记。

    乔行虞的婚礼办的非常热闹，星网热搜挂了三天，虽然没有图流出，但看乔行虞对他的态度，人人都知道他是谁。

    “纪瑄。”乔行虞远远叫他。

    “来了，”纪瑄收起工作面板，“阿虞怎么了？”

    现场所有人都叫乔行虞“虞哥”，只有他叫他“阿虞”。

    关于称呼这件事情，其实不止乔殊问他，家里每个人都问过他。

    顾子尧问他的时候，他颇为好笑地看着对方，“父亲，你要不想想自己是怎么叫我爸爸的？”

    顾子尧沉默三秒，结束了这个话题。

    但有一次，林致也提到了这件事。

    彼时乔行虞刚结束一场大夜戏，看着纪瑄睡下后，突然有点想林致。

    乔行虞开了家里的行程表，这几年能请得动林致的活动已经越来越少了，他的日常活动反而主要是在陪伴乔殊和顾子尧。

    今天也是如此，林致没有写详细的信息，乔行虞就拨了电话过去。

    林致接电话的时候正在花园里伺弄他最近刚养上的花，他语带笑意，“早安小虞，这么早就醒了吗？”

    “没有呀，刚下了夜戏，和纪瑄打过电话，想看看爸爸在做什么。”

    “我最近养了几盆花，长势太好了，得勤修剪。你要不要先去睡觉？我今天不出门，一天都可以等你的电话。”

    “不困，爸爸陪我聊会天吧。”

    “怎么不和小瑄聊，他睡了？”

    “嗯，纪瑄昨天也忙了一夜，我让他先睡了。”

    “小虞，”林致轻声念叨，“你为什么总叫小瑄全名呀。”

    乔行虞一愣，“爸爸觉得不好吗？”

    “也没有，”林致笑笑，“子尧也这么叫我。”

    “其实一开始不太习惯，但是那时候刚认识，我比他就大一点，他不好叫其他的，又拉不下脸叫哥。”林致提起年轻时候，怀念又开心。

    “后来在一起了，其实也会叫些其他的，但他应该也是习惯了，我也听习惯了，大部分时候还是叫我全名。”

    “爸爸的名字很好听。”乔行虞赶忙道。

    “嗯，可能你父亲也这么觉得吧。”

    林致沉默了一下，无奈对着孩子自嘲，“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想这些。”

    他没看到，不远处顾子尧站在门前，沉默地听着。

    乔行虞哑然，“爸爸，你为什么不直接和父亲说，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不知道，”林致无奈笑笑，“可能潜意识觉得计较这些事情不太好？等过了三十岁，再提这种事情，多少有点孩子气。”

    “可是小虞，小瑄还没有三十岁，他还可以孩子气。”

    “我知道了。”乔行虞叹出一口气。

    他忍不住又劝，“但是爸爸，我不觉得三十岁以后提出这样的事情就应该难为情，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因为这件事情你心里如果一直不舒服，我真的……”

    “没有不舒服这么严重，”林致笑笑，“不至于，就是偶尔也想听他叫些别的罢了，也是能听到的。”

    “罢了，怎么和你说这些，你不要乱想，这么些年了，爸爸还能不知道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吗？”

    “只是因为你们的事情，突然想到了而已。”

    他们又聊了好一会儿，林致转身准备剪另外一盆，看到顾子尧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子尧？怎么不喊我？”

    乔行虞心里一个咯噔，忙道，“爸爸，你先去和父亲说话？我们晚点再聊。”

    “嗯，好啊，你先睡觉吧，好好休息。”

    顾子尧叹了口气，他走过来，接过林致手上的花艺剪，问他要怎么剪。

    然后又问他，“为什么不说？”

    林致知道他听到了，没想到他会问，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说。”

    “想听什么，就说。”

    林行昀下次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家父亲们好像又进入了蜜月期。

    他咬着勺子，偷偷在顾行渊耳边道，“我没听错吧，父亲刚刚叫爸爸什么？”

    他正儿八经叫父亲爸爸的次数寥寥无几，眼里的震惊藏都藏不住。

    “我靠，三十多年了，爹地突然开窍了？”

    “你收收，”顾行渊把他按到祁光曲肩上，不让他抬头，“当心父亲恼羞成怒。”

    祁光曲配合地搂住林行昀，于是林行昀埋着头，又问，“我是不是疯了，好不真实。”

    “不行我要不还是上去睡会儿吧。”

    “都要吃饭了，”汪钧闻哭笑不得地将人按住，“而且这也没什么吧，怎么这么大反应。”

    “我靠你不懂。”林行昀抓狂，求助地看向顾行渊。

    顾行渊把他的头转回去，“别看我，父亲要是突然进来，听到我跟你八卦，我周一就不用去上班了。”

    林行昀瞪他一眼，告状道，“泓泓哥哥你看看他！”

    “所以是怎么了，”年泓也好奇，“行渊，我也想听。”

    “渊哥，我把门锁了。”祁光曲补充道。

    顾行渊看着三双好奇的眼睛，还有一个崩溃的弟弟，无奈道，“到底有什么可说的……”

    “吃饭了，”乔殊路过顺便叫他们，“干什么坏事呢还锁门。”

    “来了爹地！”林行昀在里面嚎一嗓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怎么办，我好怕吃饭的时候忍不住。”

    “你就当没听见，习惯就好。”顾行渊咳道。

    他先开了门，过去挽了乔殊，“爸，我们在看恐怖电影，把门锁了以免小昀逃出来。”

    乔殊失笑，“欺负小昀啊？”

    “对呀！！哥哥就欺负我！！”林行昀也冲了出来，“爹地你管管他！”

    “这我可管不了，”乔殊调侃，“你找小泓去管。”

    一行人闹腾着到了餐厅，顾子尧喊乔殊，“小殊，吃饭。”

    林行昀瞬间破功了，他连咳好几嗓子，汪钧闻和祁光曲一个给他拍背，一个给他倒水，折腾了好一会儿。

    “做什么呢这是？小昀慢点。”林致从厨房出来，看到这鸡飞狗跳的一幕。

    “你儿子又脑补一万字大戏呢。”乔殊闲闲道。

    “什么？”林致不明所以。

    “爹地你、你别瞎说！”林行昀秒卖队友，“这一万字里起码有八千字是根据哥哥的口供真实改编的！”

    顾行渊叹口气，“小昀。”

    林致一头雾水，顾子尧悠然道，“小致，别理他，吃饭吧。”

    林行昀两眼一翻，差点昏过去，“我今晚吃完饭要回家！！！我不住家里了！！！”

    林致这才回过味来，他颇为不好意思地睨了顾子尧一眼。顾子尧拍了拍他的手，笑了一下，这才训道，“小昀，坐下好好吃饭。今晚真不住了？”

    “哦……”林行昀这才安分了些，“那还是住吧，都好久没回来了。”

    一顿饭下来，林致脸都红红的。

    吃完饭，林行昀迫不及待在小群里发消息。

    “哥哥哥哥哥哥！！！！！惊天大新闻！！！！！！！”

    “？”乔行虞知道他们今天回去吃饭了，而他现在正爱人在怀，十分安逸地吃酒店送到房里的餐。

    “爸爸今天一晚上都在脸红哦！一晚上！你猜为什么！”林行昀自然知道怎么才能引起乔行虞的注意。

    果不其然，乔行虞飞速回复，“拍照了吗？”

    “怎么拍？吃饭的时候偷袭？”林行昀冷漠回复。

    “啧。”乔行虞嫌弃他。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反正你肯定会说。”

    “哥哥！”

    “好吧，所以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父亲受刺激了，嘿嘿，哥哥，想不到啊，你还能刺激到父亲？”

    “到底怎么了？”乔行虞莫名其妙。

    “父亲今天叫爸爸“小致”哦！叫爸“小殊”！啊呀真的是！腻歪极了！！！！”

    “……我这算不算歪打正着？”

    “所以哥哥，你还叫小瑄全名吗？”

    “……我再想想吧。”

    “哥哥你好奇怪，你都从父亲那遗传了什么啊？”

    “可是父亲都开窍了耶。”

    乔行虞回复他一个表情，不理他了。

    纪瑄吃完饭，看着他一直在发消息，乔行虞抬头看他，“在和小昀聊天。”

    纪瑄点点头，“还吃吗？”

    “不了。”乔行虞叫了AI来收拾。

    饭后，纪瑄打开工作面板，准备远程指导一下工作室的安排。

    乔行虞他着纪瑄看了一会，纪瑄只偶尔抬头冲他笑，也不问为什么。

    乔行虞吸了口气，下意识道，“纪瑄。”

    “嗯？”纪瑄埋着头应声。

    “小瑄。”

    “嗯……嗯？”纪瑄应道。

    答完，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乔行虞。

    对方也看着他，脸上有可疑的红晕。

    其实和家人朋友都叫着亲密的称呼，唯独到了爱人这里，他不知为何竟会不好意思。

    乔行虞撇开眼，纪瑄“噗嗤”一乐。

    他关了工作面板，问乔行虞，“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别搞太晚，等你睡觉。”

    回到首都星后，他们休息了几天，趁着周末回了趟家。

    乔行虞亲耳听到顾子尧叫“小殊”、“小致”的时候，也没有克制住表情。

    他冲父亲比了个大拇指，顾子尧淡淡瞥他一眼，他忙把手收了。

    听他叫“小瑄”，乔殊打趣道，“你们爷俩互相折腾地开了窍？”

    “咳，”乔行虞猛咳一声，“爸，你这话说的，有点……那个什么。”

    “小兔崽子。”乔殊横他一眼，他笑着岔过了这个话题。

    晚上在家住，林致便也煮了他们的夜宵，甜甜的红枣汤。

    热腾腾地吃了一碗，两个人才上去三楼乔行虞的房间。

    乔行虞就和纪瑄说，那天打电话提到了称呼这事，当时顾子尧还听到了电话内容，他原本担心两个人闹别扭。

    乔行虞和纪瑄讲过以前的事情，也说过他们的基因继承问题。

    纪瑄对自己的亲人向来闭口不谈，但很喜欢听乔行虞说这些。

    稍晚的时候，林致又来敲了一次门。

    “爸爸？怎么了这是？”乔行虞不明所以。

    林致站在门口，给乔行虞塞了两块糖。

    乔行虞怔了一下。

    林致笑笑，向他道晚安。

    乔行虞拿着那两块糖，有点出神。

    以往每次他们回家，床头都会有些甜腻的吃食。

    林致自己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药，顾子尧和乔殊哄他开心，每晚都会在他吃完药后喂他吃糖，有时候用手，有时候用嘴。那时候乔行虞因为愧疚在病房守着，他们并不避开他。

    今天床头也有，他刚看了，是两个林致自己搓的芒果馅小团子，粉白的糯米皮上画了微笑的表情。小小一个，皮薄馅大，不用担心吃了积食。

    所以这糖，不是因为吃药的事情。

    他剥了糖纸，给纪瑄塞了一块，然后去吻他，感受甜味随着两个人交换津液，一点点浸透他自己。

    纪瑄含混地嗯唔几声，两个人分开后，纪瑄疑惑道，“爸爸怎么还特意上来了？”

    乔行虞吻了吻他的眼睛，“你以后会明白的。”

    “小瑄，你说你的家在首都星，那你的家就在这里。”

    “我的父亲、兄弟，也是你的。”

    乔殊也问林致去做什么了。

    林致说去给乔行虞送了两块糖。

    乔殊满脑子问号：？

    他下意识问，“今天不是做了团子……”

    林致眨眨眼，剥了块糖塞进他嘴里，俯身亲了上去。

    乔殊被吻得猝不及防，糖终于在一次来往中被后牙咬碎，被林致的舌尖裹走了一些。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致，笑着把剩下的甜分咽下，“希望小虞能心领神会。”

    “他会的。”林致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