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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半张脸。 李老头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血腥模糊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炼狱(三) 一只小羊羔吃了有半个月。 羊rou、羊汤、羊杂,一点没有浪费。 到最后两天,李老头将羊骨里的骨髓都敲出来吃掉。 整张饭桌上,只能听到李老头吸吮骨髓的滋滋作响的声音。 对面的山娃拿着红薯默默看着爷爷的嘴巴,感觉那张宽阔的嘴巴好像变成了一个幽深的黑洞,里面的牙齿化成尖锐的模样,将不停歇塞入的一切东西绞得粉碎。 “山娃……爷爷……” 李老头从美味的余味中醒过神来,扫了眼满桌的狼藉,又看向山娃眼前放着的红薯,露出愧疚的表情。 “爷爷是生病了,山娃知道。” 李老头汗颜地点点头,开始收拾桌子,打扫房间。 他病了这段时间,家里积攒了不少家务,山娃毕竟年纪小,做事不那么周全。 有邻居过来串门,见李老头好像重新有了生命力一般,各个十分惊奇,各种好听的话不要钱得向外扔,说得李老头心中乐滋滋,高兴得不得了。 到晚上,端上饭桌的又是红薯。 山娃拿起一个,扒开皮吃起来。 展放坐在他脚边,一直看着李老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李老头怪怪的。 李老头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他很饿了。 苍老如树皮一样的手伸出来,拿起一个红薯,扒了皮之后,一口一口吃下去。 只是,同之前他吃荤腥时享受的表情截然不同的是,那个前段时间暮气沉沉的老头又回来了。 似乎,在红薯进入他口中的第一时间,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消失了,变得颓靡又衰老。 展放见他强行咽下几口,便将碗往前一推,“山娃多吃些,长得高高的。” “爷爷你不吃了?” 山娃盯着李老头剩下的大半块红薯,皱起小脸。 “爷爷年纪大了,吃不下太多喽……” 山娃心事重重得吃完饭,剩下的红薯被他喂给了展放。 展放吃了个肚圆,想出去跑跑消化一下,结果还未出门就被山娃一把捉住,紧紧抱在怀里。 第二天这一天,展放都被山娃拘在房里。 一个写作业、温习课本,一个从呆呆看着到睡得四仰八叉。 直到黄昏时分,山娃才带着展放来到山坡放风。 展放解决完个人问题,与山娃在草地里嬉闹了一阵,最后躺在地上,用干爽的草叶去蹭后背。 这次的委托,他仍然摸不到头脑。 到底谁是犬灵的主人?山娃?还是一直未曾回来的山娃爹?还是村里另外的人? 可是村里也没有犬灵那样黑底白黄花的杂毛狗。 目前已知信息是:犬灵主人坐过牢,出狱后死了,灵魂被困在炼狱般的幻境。 如果这是个幻境的话,那么山娃是主人,自己附身的小黑是犬灵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山娃静静注视着小黑玩闹,嘴角一直愉悦的上扬。 “该走了,小黑。” 山娃看了看天色,抱起已经有些沉的小黑狗,跑向自家的土胚房。 “山娃!你怎么才回来?!” 王婶站在山娃家门口,焦急地喊道,边说着边拽着山娃来到李老头的房间。 “你爷爷昨天还精神头那么好,咋今天就又这样了?!你爷爷都病成这样你咋还有心出去遛狗玩!” “咋这么不懂事!” 王婶一把将山娃怀里的展放揪出来摔出去。 展放扭着身子,在半空灵活地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对上山娃关切的眼神,调皮得吐了吐舌头。 山娃注意到家里围着不少人,所有人责备的目光齐齐落在他的身上,沉甸甸的。 展放钻着空子,七拐八拐终于进入李老头的房间。 李老头又要死了。 他看了之后这么想道。 红润了一段时间的脸颊重又变得灰黄,卧在炕上奄奄一息。 山娃握着李老头的手,抹着眼泪。 王婶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展放竖起耳朵去听,居然听到王婶又在让山娃把自己宰了炖狗rou锅给李老头吃。 山娃不停地哭着摇头。 “不孝啊……” “李老头这辈子可怜啊……一辈子省吃俭用伺候了儿子伺候孙子,结果就换来这样的白眼狼……” “晚景凄凉,晚景凄凉啊……” “不就是一只小狗崽嘛……” “就是……” 所有人的谴责好像一把把刀子插在山娃的胸口。 他心中悲怮难言,只会哭着摇头。 既哀伤爷爷的病情,又是对小黑真切的喜爱和不舍。 “山娃!” 王婶尖锐的声音突然在山娃耳边炸开,山娃惊恐地抬起红肿的眼睛。 王婶干裂的唇瓣不停地开阖,“到底是人重要还是狗重要?!” 这一句话像一把锤子一样重重砸在山娃心脏,他瞪大了眼睛,瞳孔缩起,喉咙却像是被一根骨头哽住,上不去下不来,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拒绝。 展放暗道一声不好,扭着小身子就要跑。 其他村民围追堵截,一个人一把捏起展放的后脖颈,晃了晃,呲着牙品评道:“是个rou实的小狗崽。” 然后将展放递给了山娃。 山娃接过来,死死抱着死命挣扎的小黑,身边围了一圈的人。 所有人都比他高大,他抬起脸,被各种各样的面孔包围,这些面孔不停轮换,各个尖嘴猴腮,像是专门晚上出来吃小孩的妖怪。 “山娃,杀了它。” “不过个小狗崽罢了。” “狗重要还是人重要?” “狗重要?还是人重要?” 山娃颤抖着身体,不去看小黑极通人性的黑黝黝湿漉漉的眼睛,不大的小手握紧了展放细嫩的小脖子,逐渐收紧。 “人……重要……” 小黑…… 对不起…… 展放没有感觉到痛楚,只是有一瞬间窒息的感觉,很快就脱离了那具小黑狗的尸体。 山娃掐死了小黑,其他人终于满意了。 王婶面带喜意地将还热乎的小狗拎起来,在院子里手脚麻利地开膛破肚。 山娃直愣愣看着,泪痕干在脸颊上有种刺痒感。 他亲眼看着日夜搂抱着的、日日陪伴着他,与他嬉笑玩耍,几乎是他童年中所有亮色的小黑,与青菜豆子一起,成了一锅炖菜。 亲眼看着爷爷,颤巍巍喝下小黑熬成的汤汁,眯起眼睛,几乎瞬间就恢复了元气。 王婶喂完李老头,汤碗下剩下一点rou渣底子,被她舀在小勺里,递到了山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