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相亲：发癫

    下午闷油瓶的约会我们本打算如法炮制，但是王盟撂挑子不干了：“抱歉，今天有点破防了。不仅被妹子鄙视，还要眼睁睁看着人家看上你……反正也不加奖金，老板你另请高明吧。”

    我想说烟熏鸡分你一只啊，但是王盟已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跑了。

    眼看时间不多，只能我和闷油瓶俩人一块过去。其实我觉得他一个人也行，指定吹了，但是他一定要我帮忙。我怀疑他想看我笑话，但真把他扔下也不厚道。毕竟是自家老爹搞的幺蛾子，我有连带责任。

    一招鲜吃遍天，婉拒相亲，只要表现得毫无魅力就行了。找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冒充我们是最简单的。虽然相比王盟我有点太帅了，但我有丰富的发癫经验，所以我的意思是我来假扮闷油瓶。他不同意。哎，都怪我这张脸，蓝颜祸水。总而言之，下午的策略有变，我们决定根据对方的喜恶随机应变，比较自然地，讨嫌。

    黄小姐是一个模样精明的女性，盘发戴眼镜，穿着宝蓝色衬衣、喇叭牛仔裤和尖头高跟鞋。

    我生平最怕这样的女人，心里很疑惑，我爹是怎么看出来她适合闷油瓶的？这俩人都不可能迁就对方，结婚了也是光速离婚分房产的节奏。

    “你好，黄蕖。”黄小姐礼貌而疏远地一笑，没有起身握手的意思。

    “张起灵。”闷油瓶也坐在原位，八风不动，好似屁股长在了凳子上。

    “这位是？”黄小姐看向我，不是很满意。

    “你好，我是吴邪。兄弟第一次相亲，我陪他一下。”

    “张先生几岁了，约会还要朋友一起？”

    这可以是一句玩笑话，但黄小姐一脸冷漠。我不想搞得太僵，就说：“他嘴笨，我怕你们产生误会，就跟过来看看。”

    其实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方式就是看眼色离开。但是她这个态度让我也有点火气。

    “哼。”黄小姐握住茶杯，主动挑起话题：“张先生是第一次相亲？”

    闷油瓶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我知道他不打算回答了，可能黄小姐的态度也挑衅到他。我心里叹气，神仙不问世事，我这个凡夫俗子还是要做人的，相亲要吹，但不能是这种吹法，我没法跟我爹和他朋友交代。

    我看了闷油瓶一眼说：“对的，是第一次。”

    黄小姐的眼神一直在闷油瓶脸上：“为什么来相亲呢？你的外形条件很好，应该有很多女孩喜欢你。”

    闷油瓶：“家里人安排的。”

    这种回答和摆烂没有区别，但我还是想挣扎一下：“是这样的，我朋友长得不错，人也老实，但就是不开窍，看不见女孩抛的媚眼。这不年纪也不小了，家里老人着急。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同样的理由吧。”

    忽然，我灵光一现，干脆给闷油瓶编排点背景故事好了。

    “其实，也不是真的不开窍。我这哥们儿受过情伤。哎，这事儿当年闹得还挺大，我们这些朋友都知道。”

    闷油瓶看我一眼，黄小姐也起了好奇心：“怎么了？”

    “当年他有个女朋友，已经谈婚论嫁了，他在杭州买好房子，为表心意，房产证只写了对方的名字。结果没多久让人给甩了。”

    闷油瓶：“……”

    “他本来就没什么积蓄，还硬要买大平层。银行不给贷款，只能找我借钱。那时候我也年轻，为了支援兄弟，把铺子都抵押了。”

    闷油瓶：“…………”

    黄小姐不咸不淡的表情发生了变化，我知道那是不想卷进麻烦里的神情：“啊……那你现在……”

    “哎……”我把胳膊肘搭在闷油瓶肩膀上，靠在他身边深深叹了口气，“他现在房子也没有，钱也没有，住在我那和我一起经营铺子，慢慢还钱。你也知道这年头经济不景气，实体店开一家倒一家……其实我已经在考虑把铺子打给别人做了。”

    闷油瓶：“………………”

    黄小姐：“………………”

    看来贫穷是永远的必杀技，我心里得意，决定再加一剂猛药：

    “我觉得他一直没忘了前女友。上个月人家二胎满月酒，他还去随了份子。其实这也是他的优点，认准了一个人，不会轻易放手的。所以如果你们走到一起的话，他会对你一心一意。当然了，这也要看缘分……”

    黄小姐一脸菜色。见过的人多了，我完全明白她的心理，虽然表现出挑剔的态度，但内心对闷油瓶仍抱有好感。即使这些“背景故事”令人侧目，她也没有完全放弃，否则不会如此欲言又止。

    我有点丧气，怎么，贫穷和舔狗人设都吓不退你？难道要编更狠的故事，暴露一下道德的败坏？

    “……”

    “……”

    眼见陷入僵局，闷油瓶终于不耐烦了，转头和我对视：

    “不对。”

    “什么不对？”我疑惑。

    “我早就放下她了。”

    “……”

    “那天我没有去满月宴，只是碰巧去了同一个酒楼。”

    “哦？”这闷油瓶子要编什么故事？

    “你之前说想尝尝那家主厨做的叫化童鸡，我去给你打包。忘记那天晚上吃的什么了？”

    我只能顺着他的话接：“你是特意去给我买的？我以为你从酒宴上顺的呢。”

    “你呀，”闷油瓶微微蹙眉，深深款款地凝望着我，摇了摇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你觉得我为何非要和你住在一起？……以前的事我很抱歉，我用全力在弥补，而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懂我的心……太迟钝了吧。”

    “……”

    我默默地裂开了。什么情况？闷油瓶疯了？？而且这是什么狗血剧情，霸道总裁爱上我？！

    不过难得见闷油瓶这么调皮，我决定好好扮演一下小娇妻。于是我转过头，不解地和他对视半晌，眨眨眼睛，然后灵光一现，心跳加速，没有底气地答：

    “……什、什么迟钝？什么你的心……”

    我坐正回去，心神不宁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噗嗤一下乐出来，红着脸拍他：“发什么神经，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呀？”

    闷油瓶挨了打也不还手，眼神宠溺，看着我低低地笑。

    “别笑了，好傻。不嫌丢人。”我又拍他一下。

    “你不也在笑？你才傻。”这次闷油瓶还手了，很快地拍了一下我的手臂，轻到几乎没有感觉。

    该说不愧是影帝，这么恶搞的剧情闷油瓶也演得极具信念感，而我这些年也混成老油条了，和他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于是瞬间，空气中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

    不知道怎么搞的，总之我俩突然开始打情骂俏，在男同的道路上狂奔，一去不返。

    黄小姐惊呆了。

    黄小姐站起身。

    黄小姐骂我们两个是神经病。

    黄小姐离开了。

    我和闷油瓶对视一眼，两人都长舒一口气。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平时没事尽量装得像个正常人，发癫注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