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

    “小宝，过几天生日打算怎么过啊？”

    女声亲昵又自然，虽然这可能是大城市的礼节性称呼，但我还是有些不适应，赧然道：“还没想好，应该还是跟mama一起，吃顿饭切个蛋糕就过去了。”

    “那多没意思。”顾曼玟撇嘴，眼珠子转了转，“正好前一天有工作，结束了出去玩玩怎么样？”

    我迟疑，“工作结束都很晚了，我还要回家……”

    顾曼玟轻笑，“知道像你这种乖乖女成年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什么？”

    “夜不归宿。”顾曼玟微微挑眉，极力鼓动，“十八岁诶，成年人了，你还不能决定晚上回不回家吗？”

    我确实不太能决定，为了来S市读书，我和mama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平时她连话都懒得跟我说，稍有不慎就会惹她暴怒，那个曾经温柔体贴的mama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虽然和顾曼玟一起工作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放松，但我还是不敢顶着mama的高压去和她单独过生日，我害怕mama会做出什么事来。

    顾曼玟冷哼，“十八岁了还不断奶，唐果，你真叫我失望，说你是小朋友真拿自己当幼儿园小孩了。”

    “没有……”我下意识反驳，不想在顾曼玟面前露怯，“我会和mama商量的。”

    顾曼玟得逞地笑，“希望你能商量出个好结果，放了我的鸽子我可是会生气的。”

    真是拙劣的激将法，我有些懊恼，自从来到S市，我发现顾曼玟也不过是个大一点的小孩，工作之余的乐趣就是逗我玩。

    然而，这种乐趣对目前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我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宽慰了，或许顾曼玟说得对，我应该尝试着踏出mama的保护圈自己决定要做什么了。

    是以，我根本没有和mama商量什么，一方面也是我不敢问出口。

    拍摄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我意外地收到mama的消息，是一张餐桌的照片和一句话：早点回家。

    我反复打字，又反复删掉，对面又跳出一句话：你在哪？我去接你。

    “小果子，看什么呢。”一起拍摄的女孩挨过来，“去唱歌不，今天玟姐请客。”

    我抬头，越过她的肩膀对上顾曼玟的视线，女人直勾勾地盯着我。

    手机黑屏，我应声：“好啊，走。”

    包厢里充斥着噪音和光污染，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瓶，我恹恹地靠坐着，对递到手边的麦克风礼貌拒绝，在这一刻，我无比想念小小的出租屋，想念那一桌美味佳肴，想念mama。

    顾曼玟靠过来，“不开心吗？”

    “开心。”我扯动嘴角，试图解释，“我只是不习惯这么多人。”

    顾曼玟轻笑，“你太封闭了，像个老年人，你的世界不应该只有你mama。”

    “对……”我扣住手里的酒杯，闷灌了一口。

    顾曼玟轻轻搁下那个杯子，“要不要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真心话。”

    我笑出声，“你很想问我问题吗？可以直接问的。”

    “不要，我们猜拳，不想回答可以喝酒。”

    我偏身面对她，“那来吧。”

    “石头剪刀……布！”

    “你输了。”

    顾曼玟叹气，“开局不利，你想问我什么？”

    我歪头想了想，“你早上吃了什么？”

    “……没劲！你对我不好奇吗？”

    我诚实地摇头，“我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

    “小古板。”顾曼玟耸肩，喝了一口酒，“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对你心慈手软的。”

    “你还没有回答问题。”

    “我不想回答你这个无聊的问题。”

    “好吧，再来。”

    “剪刀石头……我赢了。”

    顾曼玟磨拳搓掌，我有些紧张。

    “第一个问题……”

    我疑惑，“可以问很多问题吗？”

    顾曼玟晃晃脑袋，“对，可以问三个，但你自愿放弃了。”

    “行吧……你问。”

    顾曼玟挨近，声音轻飘飘的，“你是直女吗？”

    “我平常说话确实很直，冒犯到你了对不起。”

    “……你认真的吗？”

    我噙笑，“是或不是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不会要跟我说心之所向那一套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还差半个小时才成年的我没有谈过恋爱呢。”

    顾曼玟微愣，旋即笑了，“说得好，但刚才不是问题哦。”

    “jiejie是想跟我谈恋爱吗？”我倾身，顾曼玟后撤，“这是我的第二个问题。”

    顾曼玟伸手抵住我的胸口，“你有点自恋了，小朋友。”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我眼里并无失望，反而如释重负，“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找mama了。”

    “……等等。”

    我回头，顾曼玟把我拉了下去，重重跌到她身上。

    女人淡淡的香水味沁人心脾，顾曼玟有点咬牙切齿，“你说你没谈过，我怎么不信。”

    “现在单身……不想放我走吗？”我轻轻抵住她额头，下身紧贴着她，性器坚硬如铁。

    我并不害怕被她知晓，反而期待着她对此作何反应。

    顾曼玟很明显感觉到了，“你……兜里揣的什么东西？”

    “jiejie摸摸看呢。”我撑起身子，鼓鼓囊囊的裆部完全露出。

    顾曼玟眼里满是惊惧，我笑意渐凉，“你在害怕吗？那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我被推倒在地，音乐声渐停，包厢最中间的男人扶起我，“听说今天有一位小朋友要过生日……”

    彭！

    我走出包厢，手机铃声清晰响起。

    “mama……”

    “我在门口。”

    我快步穿过走廊，风似的跑出这片灯红酒绿。

    mama立在门外，周遭空无一人。

    “mama！”我跑向她，却不敢拥抱她。

    mama牵过我的手，视线移到我腕间，上面的数字归零。

    “生日快乐……宝宝。”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mama……对不起……”

    mama轻轻抱住我，拍拍我的背，“回家吧。”

    夜幕笼罩整个大地，我窝在后座搂住mama的腰，脸紧贴着mama后心，这样触手可及的简单的亲昵久远得仿佛在上个世纪，我心头的委屈再也刹不住。

    mama直直坐着，单薄的身形完全遮盖住我，她自从我上车就没再说一句话。

    “mama……”我喊她，她轻声应。

    “mama……mama……”我一遍遍地叫她，这个人类最容易发出的第一个音节在千万年前就被呼喊，先祖赐予它给母亲，那是世间万物的源头。

    mama把电门拧到最大，“马上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