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对象分手一年后发现一直在用他的亲密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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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经融危机之前,范建在江苏的橡胶厂包了四万平方米工业园,不到半年时间在浙江开了分厂,翻得风声水起,几个孩子在三块五冰糕都嫌贵的年纪里,托了橡胶厂的福,天天都有补习班上。亲爹范建年底之后在老家湖南一夜宿醉,嚷嚷着说想要改名,被前包工头李云潜摸走身份证不说,原来寄在家边养着的干儿子范闲也被连带着扒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清醒过来之后的范建自然是震怒,老家亲戚都还走光了,留他一个人在紫粉色破蚊帐内闻着炖过头的鸡蛋和发酵后的黄馒头的味道默默瞪眼。他心里倒是还记得李允潜昨晚陪他喝猫尿的片段,他当时戴着圆片薄底眼镜,白得像莲花爪子瓣儿,坐在浑身混凝土焦香肥脖上缠着一根腌黄瓜似的领带的范建旁边,精致得像个提拉米苏蛋糕。范建只喝了两口五粮液,犯浑问他“庆牌”儿工厂倒闭后李云潜去了哪,李云潜闭闭眼睛说教书。范建问教什么,李云潜说都有,晚托班奥数,新概念英文,基础物理,他说你老范想不到吧,大学辍学前我考了教资,本想着一辈子用不上没想到一语成谶,现在不靠着这个本是吃不上饭了啊。 他说“吃不上饭”的时候还有点儿往范建身上看的意思。老同学、老同事胖了,原本是大学一枝花,现在成了工厂一桶油,范建眉眼里还有当时剑眉星目的遗存,但是脸颊上的rou一涨那就万事成蹉跎了。正趁着后者一边听收音机五音不齐的唱《红日》一边挥舞着手上仿玉制塑料小酒杯(与范若若生母某年某月某日在义乌旅游时购得,瓶底还有一枚淡淡的“不合格”标记)的节点,李云潜甚至还有空起身往厨房里炒点菜,半碟狮子头很快就被扫荡一空,他吩咐范思辙端着瓜子领着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们上隔壁房看电视去,自己又拍了二两蒜泥黄瓜,冰箱里头的叉烧也坏了,塑料膜下好一幅油绿的人造景观,他踏着皮鞋轻巧走出去甩进垃圾桶里,说实话那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他真是个在晚托班里持证上岗的人名教师,范建认为他有一种气——大学时他称之为霸气,现在的话他更愿意认为这是阴气:一种夺人性命的阴森感。酒过三巡李云潜的掌心还是凉的,范建的脸则好似刚出笼的包子,还有一点儿要爆汁的意思:不知道为何一直稀里哗啦流着口水。 李云潜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将范建扶到沙发上,细致地用软布擦了范建的舌头,顺道还检查了一下他两边的牙齿。范建醉得眼睛都睁不开,鼻子胡乱抽着气,只能发出几声哼响。他将范建领子上的扣子解开透气,又将他扯进卧室里,关上房门后,范建只感觉仿佛被一只黑猫踩中腹部,不断揉搓着他的脖颈。 他张开四肢抱怨:“要干嘛,啊?”李云潜坐在他床旁边,翘起一只腿将兜里的烟摸出来。范建一听到打火机“叮”得一声便跳起来,险些将蚊帐扯飞。他说:“李云潜,室内抽烟,你疯了?你别把我被子烧个窟窿,我孩子还在隔壁睡觉呢?”昏黄中只见李云潜将细烟从两指之间取下来,范建直勾勾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唇,直到一股浓烟将他的整张脸喷没。 他真瘦,瘦得像只野狼。李云潜觉得他被烟呛得直咳嗽的样子笨得好玩,索性将抽了几口的烟丢在床头的烟灰缸里去。范建见他真的听劝不由得松了口气,不过没过几秒李云潜就将台灯一关,只听得那“啪”的一声响,范建被李云潜扑在床上,他被这一扑混着酒精晕得差点吐了出来,鸳鸯绣花棉被看来是朝不保夕。 他说:“多年没见,你这是要打我?” 李云潜在他身上屏息沉默了一会,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之后,范建只听得一句话: “老同学,”他的声音绵长又悠悠,像很软的一张油纸画卷慢慢摊开来。“借我点钱。” 范建很惊讶:“怎么的,你不是还在当教师吗?” 李云潜在黑暗中,酒精的缘故让范建双目通红也看不清楚那精致的面部轮廓。 “没钱了,还有什么钱。” 这话说完后他一顿,从范建身上翻滚下来,砰一声砸在旁边的床垫上,仿佛没什么分量。将刚刚的这句话说出来攒足了李云潜一路而来的所有勇气和面子似的,熄灭的烟味久久萦绕在嘴边,舔也舔不到。身侧的醉汉还有点懵,只是眨眼,他们互相看不到对方的表情,这是好事,因为不久之后李云潜又往牌桌上拍了两张大小王: “我赌了。”他伸出一只手来侧过去,细细梳着范建被汗浸湿的鬓角。“我欠四十万,人家要我的命。” 范建被摸得口干舌燥:“人家是谁家?” 李云潜细长的手点到他鼻子。 “你不需要知道。” 老实说,范建在李云潜开口向他借钱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扒光然后把银行卡里的钱全部都转到李云潜名下,这种反应就和巴菲特让你往A股投资一样,你会毫无顾忌的带着全部身家绑着火箭撞到南墙上。他心目中的李云潜是两个人,一个是大二上学期在人才市场扛着一沓五颜六色的传单,站在门口公交车站前抽了三支烟的高挑背影;二是陈萍萍二十七岁生日出车祸后,在医院急症室门口蹲着按爆所有通讯录借钱的李云潜。那时候他还没有离婚,范建也还没认养范闲,直到李云潜开口轻声问他借钱,范建才意识到这一切又一切的事情发生了多久,久到他已经必须再旁生一个李云潜第三,以充当此人真实面目的虚像之一,此前他已经疲于这么做,因为李云潜比起伙伴对于他来说更像一次坚固的、将感情投入的机会。 这让他也侧过身来,两人隔着黑暗遥望彼此的脸。那时在饭桌上喝酒的时候,范建不敢看的东西终于模糊地具象化了,他意识到那些微青的眼袋和未精心修剪的胡茬是真实存在,而不是因为他过量饮酒而虚化了。他贪婪的呼吸着两人之间的空气,试图让更多的氧气输送进不甚清醒的大脑中,以此厘清刚刚几句话里勾勒出的可怕的关系。四十万。李云潜这是掐准了他不会拒绝,数目上来说不是小钱,三个孩子加两个大人一年的开销,橡胶厂九个月的收入,柳如玉自然是不会对这说什么,李允潜的岳父是同时也是她的舅舅,一家门里出的事情,不至于见死不救。范建的“好”字就快要脱出嘴边了,李云潜的眼睛里闪出一道沥青色离奇的光,忽的让他将舌头咬住了。 “李云潜。”他喃喃,“你……你他妈的还欠你嫂子一个道歉呢。” 2004年他怀抱仅出生七个月的范若若站在两个坟墓上,范建因此在床上瑟缩了一下,仿佛立刻被当天的秋风击中。他还记得若若在葬礼后饿得大哭,他在好利来便利店四处寻找奶粉和尿布,最后用公共水管里的热水冲了奶粉疙瘩,狂喝一整瓶尖叫过后,小心翼翼的将那黄白色的液体倒进塑料瓶里。他就这么一点一点挤着给孩子吃,祈祷兜里的手机能突然响起来,来自李云潜或者任何人——他尴尬的不断折叠着手中仅剩的五十元人民币,直到那粗糙的纸钱变成一块小豆腐块也没决定好今晚能在哪里落脚。范建稍作打算,最后领着一袋子七零八碎的坐火车拐回了老家:原本属于他的那个家已经不再温馨,也不再安全了——那一年里正红过半边天的歌手叶轻眉死了,他妻子死了,若若的哥哥也死了。陈萍萍瘫痪了,李云潜失踪了,连带着他的两个儿子。范建打电话给他那个身份显赫的妻子,却得到对方冷冰冰的答复: “我们分居了,”她说,“恕我不能过多透露,我和云潜正在打官司。” 范建揪着半截电话线,愣是没说出来什么,他膝盖上摊着一本图画版《故事会》,若若撕下来一片就塞进嘴里。他也是中产子弟,小时候可谓是半点家务活不做,再次回家时父母都已年迈,范建舍不得让他们知道这些事情,干脆就将若若寄养在老家这边,等到他在湖南灯泡厂住了仨月野战宿舍,李云潜才姗姗来迟一般向他送出简短的声明。 “正在置办新厂,陈萍萍与我都在北京,他提到你,来吗?" 范建只看得心里酸溜溜的。那心情和现在也相似。 黑暗中他只感觉面上一片湿润,不知不觉中竟委屈的哭了起来,李云潜也是一愣,伸手出来刮到他下巴。范建一怒将他拎过来,很霸道的占着他身子说: ”今晚先陪我睡。“说完将热辣辣的脸塞进李云潜胸口。后者轻叹一声,不到三分钟范建便呼呼睡着,那声音和积年累月之前曾在他上铺熬夜复习的声音无异: ”对不起。“他轻轻道。用手指在范建脸上戳了个窝,老同学也蓄起胡子,被他弄得眉头轻轻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