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鹿死谁手

    所有行业的一线面上都是外表光鲜昂首挺胸，但暗地里青年脱发夜不能寐的也是这些人，一点也不例外。

    无比巨大的工作和升职压力让编辑离职率居高不下，新招进来的实习生数量自然就多，像米皓这种自带技能的存活时间更久，不过也只是稍微比进来混的多那么一两个月……能不能转正还得看业务水平和上司喜好，名额本就少的可怜。

    按程乾睿的说法，新来的夏小妍原定去编辑部跟服饰组，如今被分进只剩下一个转正名额的新媒体部，米皓用膝盖想也知道自己处境危险。

    几个月前，部门里只有栗莉和他是实习生，两个名额一人一个，麦歆瑶做到一碗水端平，三人就能相处融洽。如今栗莉通过自己姐夫转正，用的不是新媒体部的名额，那等于原本被骆杰安排到编辑部的夏小妍没了机会。

    没机会，自然要到新媒体部找机会。

    新媒体部是骆杰直接管辖的部门，大抵怕旁人觉得太过打眼，起初他并没有让侄女到这里的意思。不料栗莉在星瀚中层冒出个“姐夫”，横插一脚把编辑部的名额拿了，人家部门的直属上司倪梦也不是好相与的，虽不会和栗莉这种小虾米一般见识，到底把夏小妍丢还给骆杰手里。

    这中间没人考虑米皓，消耗品，又在程乾睿手下。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百个员工心里就有一百种对待程乾睿的方式，若说骆杰、倪梦之流带头投诚也就罢了，现今两位老大都作壁上观，隔山看赵、程二虎相斗，一时半会墙头草也没准备跟风而动。再者说，程总都没急着让米皓转正，米皓自己也不哭不闹的，其他人难道还去替他着急？前脚发个招聘简章想要平面设计，后脚就有几十个人来争取，众人心里念着——谁巴望着谁还说不定呢。

    米皓咬咬嘴，小声告诉程乾睿：“嗯，是没呢。”

    程乾睿见他唇间一排红红的小牙印，又觉得可爱。伸手拍拍小朋友的肩，安抚道：“好好做，两个月内让你当正职助理。”

    米皓听完有点懵。

    现在他虽然是“助理”，但不需明眼人也看得出是“有实无名”，做得勤如牛、干得累过狗，比“有名无实”还要惨。程乾睿直接放话两个月内让他做正职助理，初听起是又惊又喜，但细细一品只剩一个大写的“惊”字。正职助理相当于倪梦、骆杰等人的副手位置，倒不是说程乾睿要不了这样一个副手，而是米皓这资质……怎么说怎么还很有待加强。

    小朋友也愣愣道：“啊？”

    程乾睿伸手去薅他头顶的小碎毛：“信我，也信你自己。”言罢从书柜上挪了厚厚一沓过来，一半是他近期准备做的企划案，一半是各类赞助商、广告商的细致资料，让小朋友回去好好钻研。

    米皓打开瞄了几眼，里头夹着许多程乾睿手写的内容，一时心里感动，毕竟像这种愿意事事带你的上司实在是少见又难得。他立刻深刻体会到抱上大腿的快乐，睁着星星眼无比崇敬的看过去，就差喊一声“程哥万岁”。

    两人勾画了美好未来，还没趁兴致勃勃多掰扯两句，就听见有人敲门。米皓顺手收拾了黄鱼面残骸丢到角落，迎到外间见是沈珍，笑着叫了声“沈姐”。

    沈珍是来给程乾睿送邀请函的，杂志的大金主FRAO过些日子在左岸湖庭办风尚展览暨庆典活动，请了无数媒体、社会名流和明星艺人参加。在FRAO初入大陆市场时就达成了合作关系，数年之交互惠互利已是铁杆“自己人”，FRAO回回必请的战略伙伴。

    程乾睿看了眼邀请函，对沈珍道：“具体安排定下之后告诉我助理。”

    沈珍连忙点头：“知道了，程总。”

    待她走后，米皓蹭过去看了看那只金色信封，羡慕道：“哇，这种活动有很多一线大牌到场的，听说明星真人都比镜头上好看……”

    程乾睿笑笑：“你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米皓圆圆的眼睛里全是喜意：“什么意思，程哥你要带我去？”

    程乾睿正正衣领，反问他：“为什么不带你去？”

    米皓一声欢呼，笑得满脸桃花开。

    然而半小时后桃花就蔫了。

    沈珍敲米皓QQ，说倪主编应该要和程总一起去。话中意思是俩人同辆车过去，活动完了有个酒会，程乾睿和她刚好互为男女伴儿，也省得什么有的没的不方便。

    米皓：“……哦。”

    私心那点和程乾睿一起去的念头不算什么，只是光想想倪梦气场满满的坐镇后方，他在前面握着方向盘还真有点发虚，何况他还被倪梦刮过两回，早就有心理阴影。

    得，程哥，我没这个福分，跟不了您嘞。回头他悻悻地把沈珍的话转告程乾睿，英明神武的程总没拒绝也没表意，只笑了笑：“哦，我知道了。”回头交代米皓两件事，一是把他的座驾开去4S店做保养，二是配件合适的西装。

    第一件事好做，米皓这几天都空，抽个几小时把车送出去接回来就行。第二件事稍微有点不好下手，毕竟是酒会这种高档场合……得考虑穿什么西装才合适。米皓托腮咬嘴，一一点开网上的常见款式推荐，暗中脑补自己穿得正经大气上档次的样子。

    程乾睿出来时就看到小朋友满脸苦恼，瞥一眼他屏幕上的各类衣型，很平静地问：“在想穿什么款的西装？”

    米皓猛点头：“嗯，暂时没找到合适的。”

    程乾睿问了他的预算，凑过来道：“给你推荐一家……嗯，要不这样，你这两天空了喊一声，我陪你？”

    米皓的脸腾地一热，默默发烧。神奇的是程乾睿说陪他去的那个瞬间，胸腔里心脏猛地乱跳，然后化作软绵绵的大滩粉红荡漾开来。米皓听着程乾睿走回去的脚步声，啪叽一下抱臂趴到电脑前，心里的小鹿鼻青脸肿躺倒在地……对不起兄弟，很累，实在撞不动了。

    过了会，听见程乾睿在里间问：“小朋友，你看过没？”

    米皓努力让自己冷静。法国电影两天后才首映，现在怎么可能看过……他已经知道程乾睿接下来想说什么，躺平等撩。

    “订完西装我们吃个饭，看电影去。”

    “……好…好哦。”

    鹿死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