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源 - 言情小说 - 江中鹤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定了不让。张氏虽练过武,只是皮毛拳脚功夫,自然闯不过去,恨得咬牙,才道一声:“阿羽……”心想今天怎么都要把儿子带出去!顾凌羽已反握住她手道:“娘,我还是待在这里吧。”

张氏一愣,似是想不到他会这样说。随即想到顾凌羽是不欲让他们起冲突,不由哭道:“你又犯什么病?难道你爹不疼你,还不会让你回房养着?好好的为什么待在这里?”

顾凌羽露出个笑摇头:“不是的。”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出神半天方道:“兴许我还没好。”低了头:“……我心里还是记挂她。”

说的是谁不言而喻。张氏想到那女人,脸色剧变,又是心疼,又是憎恶。想起自己儿子被那妖女迷了心窍,她这一个月来日日流泪,难过向何人说?默了许久终于妥协:“那你好好在这儿休息,娘明天再来看你。”说不得又掉了两滴泪。然而顾凌羽终于是好了,她心里实在欢喜。“阿羽,娘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顾凌羽点头:“好。娘,您也要保重身体。”她笑着落泪摸他的脸:“娘知道。”依依不舍地回头出去,顾莫沉默着重新铐回他,想说话又犹豫,踌躇着不知如何面对神智清醒的顾凌羽。顾凌羽坐在那里见他不动,反是一笑,轻声问:“莫伯还有什么事。”

他方道:“少庄主吃了饭,可以点根蜡烛。”

顾凌羽道:“莫伯,师兄之事,累您遮掩。”他这样坦然□□裸地撕开,顾莫一时不知能说什么,良久方流泪道:“我老了,管不了这许多。只怪子奚命苦。”顾凌羽道:“蜡烛不必点了。我现下也不能去师兄坟上磕头,莫伯若有空,以后的每一根蜡烛也都替我供在师兄灵前,算是我向他陪一回罪。莫伯,您走吧,我在这里待得挺好。”

他神色这样平静。成熟的代价如此残忍,顾莫一时不知是欣喜还是难过,唇翕动半晌,已经老泪纵横。“只盼明日我来给少庄主送饭,还能看到你这样明白。”

顾凌羽笑道:“我不懂事很久,累爹娘和您担忧。”仿若从前时光回转,他与徐子奚仍是他面前孩童,一同玩耍嬉戏,相伴比剑练武。顾莫慢慢弯下腰来,捂着双眼,泣不成声。

顾凌羽只是坐着看他哭。许是知道自己不能上前,虽是面露担忧,身体仍是不动。口里劝着:“莫伯,别哭了,您出去吧。”顾莫方拭了泪:“明天我和庄主来看你。”顾凌羽微笑:“好。”他便目视着顾莫出去。门合上了,咔嚓,上了锁。囚牢终于再次回到黑暗里,光明湮灭。

顾凌羽慢慢的闭了眼,蜷缩着重新躺下去。

叮铃铃,铃铛在寂静中响起来。他轻轻屈起食指,举到唇前一吻,柔软的触感,唇角露出个笑,就像是吻思念的那个人的唇。又轻轻的吮一下,他闭着眼也能感受她的呼吸,她的声音,她的拥抱,她的笑容。她秀美的脸像在夜幕中发光,旋转着,和他的爱情一起,扑进他的胸膛。

阿绫,阿绫。

他便用另一只手捂住胸口,仿佛触碰到火焰,心脏跳动的是那个名字,只有那个声音在轻声念她的名字,他黑暗里唯一的光。他想他怎么会怕黑呢?这和从前并无不同啊。那曾经眷恋的地窖里的时光,鞭子和亲吻织就炽热情网,沸腾所有的热情。他就那样依偎在稻草里等待着,环抱着自己,陷入黑暗中梦境。那梦里只有她的音容笑貌,铃铛声回响,整个世界燃烧起大火,连灵魂都闪耀。

阿绫,阿绫,阿绫。

你还不来吗?你生我的气吗?你不肯来找我,我等你很久,我好想你。

不过那也没关系。他唇角带着笑,闭眼甜蜜吻着手指,如同吻她的唇,一口又一口,缠绵悱恻,相思入骨。

这一次,换我来找你。

☆、第三十章彩蛋系列

自那之后又过半月,顾凌羽再没有发过疯。仿佛脑中那根理智的弦突然接回了,他平静地坐在牢房里,吃着清水馒头粥食,忍受着手脚镣铐加身,不焦不躁、不吵不闹,他几乎是从容不迫的、以从未见过温柔又体贴的包容,迎接每一个上门来检验他的恶客。

终究是爱这个儿子,顾伦与张氏每日都去看一次他。张氏给他送饭送水送药,帮他擦脸刮胡子梳头,而顾伦不点蜡烛,只是开了门借亮,就这样坐在昏暗的石室中与他闲聊,畅谈往日时光。九回庄少庄主至今长到一十七岁,除了之前这几个月发疯般变故,过去十六年,他日日鲜衣怒马,气过最狠的不过是父亲不让他出门远行,江湖仗剑,除此之外,何曾有过哀伤?

“你从小淘气不听话,嫌我管着你严,不肯好好习武。你六岁那年,气你娘怀了凌云,说我们不疼你,自己小小的一个,竟然就异想天开,打包了行李要离家出走。”张氏在旁轻轻推了推他手,顾伦视若无睹,怀念般接着往下说。“你跑得爽快,我们在家里乱作一团,发动了全庄人手漫山遍野找你。我那时气得对你娘说,等找到了你,定要把你狠狠的罚了,不揍上一顿,打得你几个月下不了床,难消我心头之火,忧急之怒。”

顾凌羽原是面带微笑在听,听完了静了一会,想到从前之事,脸上慢慢的露出难过神色:“可爹并没打过我。”

顾伦道:“怎舍得打你?庆天之幸,你没被拍花子拐走。找到你了,你一个人抱着那小可怜的包袱,窝在树洞里烧得哭。你日日昏在床上,病得只知道张手要爹娘。等你好了能吃饭能跑能笑能闹,我们欢喜尚且来不及,又怎舍得把你继续揍回床上躺着?”这事便轻轻揭过,再无一丝追究。

顾凌羽低头道:“然而终究是我对不住凌云弟弟。”说到这里,如鲠在喉。他闹了一场好了,张氏却忧心劳累,病倒在床。她六七个月的身孕终是扛不住这样折腾。时人三岁而不立,这样不足月的孩子流下来,连入族谱的资格也没有。顾家除了给他一个名字和小小棺材,再无任何可做。张氏红了眼含泪微笑:“那又怎么能怪你,是娘自己不好好保重身体,与你何干。”顾伦亦叹息道:“凌云与我们家有缘无分,又有什么可说的?你后来懂事了,刻苦练武,疼爱凌波,已足可让我们告慰己心。”

也不知他是否有意无意,轻轻重了“懂事”两个音。张氏埋头拭泪,一无所觉,顾凌羽却是大恸,瞬间红了眼眶,哐啷啷支着锁链跪起来向他们磕头:“儿子那时不孝,累爹和娘忧心。”张氏忙去扶他微怪:“事情已过去这许多年,你又认什么错。”顾凌羽道:“这许多年来,我只顾自己,从不知爹娘伤痛。”顾伦扶着他的双肩也是流泪:“你现下懂事,爹已能放心。”

叙了再多人伦亲情,总是散席了要走。门外顾莫示意到了时辰,张氏拉着顾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