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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寻见了几许回忆与温情。他们之间的缘分,还真是一言难尽得很。许多年前的听涛小筑,他们的命运有了初次的交错,往后便有了上元节的星空与烟花,有了江南三月、杏林飘雪时的那一曲。这十丈软红,千千万万个人来了又去,却总有那么几个人缠绕在命运的藤萝间,将对方做了回忆的背景,刻印成永恒的画卷。那一刻,庄严肃穆的承明殿再不复往/日/的冰冷肃杀,似有杏花恬淡的香气,穿透重重疏雨,宛然而来,又悄然而去。直到傅珺他们跨出承明殿的殿门时,刘筠的唇边仍是笑意温和。傅珺转眸看他。他立在大殿的深处,御案上的烛火映出他的剪影,清朗依旧、修健如初,却又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袍袖上的金龙在光线下熠熠生辉。即便对这个封建社会有着诸多不满,此刻的傅珺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实在幸运,遇见了一位明君。她远远地向他蹲身,复又站定。他离得她极远,一如她渐渐行出他的视线。往昔的光阴终究如水逝去,他们总需各自向前。他循着他的路,一如她追寻着她的。那么,便在这回首的一刻,将这夜的疏雨薄寒,作年华杯中淡酒,彼此对饮,再含笑话别。自此后,水阔天长,天各一方,她唯愿他平安喜乐,事事安好。身边传来熟悉的暖意,旋即手便被一只大掌包裹住。傅珺回身看向孟渊。他澈然的双眸湛亮而清,像是清润的雨丝浸入了其中,洗净一切杂质,唯留纯净与温暖。她心下亦暖,情不自禁向他一笑,回手握住他的手,两个人相携而行,那一双玄青与墨黑交错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了漫天细雨中……ps:接下来女主还要破一个很久以前就铺了线的案子,再交待一些人物及事件的结局,差不多月底完结的样子,先在这里说一声吧,嗯嗯。☆、第748章金陵城的秋天,难得地高阔爽然,便连阳光里亦含着几许洒脱况味。然而,这季节终究是肃杀的,冷风湛然拂面,三不五时地便要落一场雨,萧萧拓拓地,全没了南方应有的清疏,倒让人想起北地的寒肃来。启程的日子已经定下了,便在秋分那一日,时间上自还宽裕得很,不过沈mama却是等不得了,一早便开始准备起来,得了空儿便盯着白芍她们收拾东西,一日也不得闲儿。傅珺立在绿荑馆的廊庑下,怅怅地望着眼前翠竹如荫,掩映着一角青碧长天,心绪却飘向了它处。涉江的事,没有人多问一句。那一夜的兵戈刀剑,已然让所有人都明白,那个始终伴在傅珺身边的女子,如今必是不在了。或许,她是早就不在了吧,就算人在,心也没在。于是,那些曾经的陪伴与温暖,亦就此成为了回忆中光影幽暗的一隅,虚虚实实,被时光拓成陈旧的画稿,落下些泛黄的线条,想辨也难辨得清,倒是不想也罢。“这个狠心的……”听了傅珺约略的几句讲述后,沈mama到底恨了一声,却也只得半句话,那咽下的半句,想来并非是不想说,而是不忍说。也只得一叹作罢。这些日子京里大事频发,一个小小的丫鬟是去是留,除了身边的几个人外,并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南山会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主要成员尽皆被俘,分散于京中各处的暗桩亦被全数起出,五军营里被策反的那数百军兵,亦在那个大雨的夜里尽皆伏诛。而被南山会偷盗的大量原南山国宝物以及万余石粮食,自也是全部追回。至于蒹葭宫里发生的一幕,在刘筠的精心安排下被刻意抹淡了,甚少有人知晓那暴雨夜里惊心动魄的劫持、叛逃与追杀,那波诡云谲的一夜像是被雨涤尽,于光阴的堆叠中渐渐消弥。竟至无迹可循。三公主刘霓于七月中旬重返皇宫,毫发无损,只心性却较以往变了许多。往昔刁蛮刻毒、骄烈如火的一个人,就像是被那一场大雨浇熄了焰苗。只剩下些残灰余烬,外面瞧着光鲜明亮,内里的底气却没了,倒是安静内敛了好些。想一想也是,任是你再是如何金尊玉贵。到头来不过也就是腔子里的一口气罢了。钢刀架颈、命悬一线,所谓高贵与卑贱又有什么不同?说来不过都是条命而已。在知情者看来,那漫长的惊魂一夜,于刘霓而言未必便是坏事,且如今的形势也容不得她再做回以往嚣张的三公主了。张贤妃此前寄予厚望的那一胎,生下的却是个女娃娃,刘筠自是欢喜的,又添了一位甜甜软软的小公主,方一生下便赐了柔懿二字,赏赐亦是不少。然而。长信宫里的张贤妃,却仍旧一/日/日/地萎靡了下去。未曾产下皇子,刘霓还险遭厌弃,张家如今又被圣上着力打压着,亦是气焰低矮,于是,那宫里宫外便重新清静了起来,自然,帝后二人的鹣鲽情深,令朝野上下又是一片感喟。南山会之案与三尸案是由三法司联合审理的。傅庄身为两案首犯,自是难逃一死,七月底判决下发,判了斩立决。其余首脑亦皆判了流五千里的重刑,却也都留了条命。不过孟钊与程甲皆已病死在了狱中,另几个虽还活着,流刑路上会发生些什么,亦是未知。平南侯爷傅敖身为傅庄之父,失察于先、连坐在后。被削去爵位,贬为庶民,阖府遣回原籍,五十年内不得入京。此处所谓阖府,却非指整个平南侯府,而是单单指了傅庭这一房。长房早在傅庄事发后便被侯爷强行分出府去,圣上亦未就此多说什么,想来是默许的。而傅庄这一房所受的处罚却是出人意料地轻,除傅庄斩首外,其余人等皆留了一命,只有一条,子子孙孙不许读书、更不得入仕。至于傅庄的身世之谜,以及平南侯夫人祸乱侯府血脉一事,却是始终无人提及。望着眼前那一线青碧的天空,傅珺缓缓呼出了一口浊气。这尘世扰攘不息,为生存、为钱财、为名利,真真是无人不冤,有情皆孽,细究起来,每个人似皆有不得已的苦衷,然而兜兜转转、起起落落,到头来不是你的便始终不是,是你的你也甩不脱。那一刻,她的眼前似又浮现出祖父苍老的面容。长桥别岸,苍茫的天空下划过云影,几张车、数匹马,雁字飞声,孤清而又寥落。平南侯傅敖那微带暗哑的话语声,亦像是沾染了这苍天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