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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逐岫在九渊的住所。商逐岫的住所与江宅隔的并不远,出了江宅大门,顺着山道往下走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见到山道左侧有一条小路往左延伸而去。沿着小路,穿过松柏林,便入了梅林。粉色的、红色的梅花竞相绽放在枝头,冷冷梅香扑鼻而来。梅林间有黄泥筑就的矮墙,墙面上攀着些落了叶子布满尖刺的藤蔓,矮墙内是宽敞的院子和一间黄泥筑墙茅草盖顶的屋子。院子一角种了几棵罕见的重瓣绿梅,萼绿花白、小枝青绿。商逐岫和卫渊两人,此时正坐在梅树下对弈。“师父,小叔。”商青鲤提着包袱走到两人面前,低头扫了眼棋盘。商逐岫点点头,落下一枚棋子,道:“成亲前就在为师这住下,等着他来娶你过门。”听见“娶你过门”四个字,商青鲤面上一红,低头应道:“知道了。”当天夜里,商青鲤失眠了。这段日子以来,她已习惯和江温酒共卧一榻相拥而眠,现下一个人躺在榻上,竟生出些孤枕难眠的感觉。她起身下榻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望向挂在远处山巅上的那弯冷月,细细回想与江温酒之间的所有。太虚宫里初遇,他风情万种的一瞥;长安街头,他笑吟吟揽她入怀……少时未曾尝得情滋味,总觉得话本里戏台子上说的唱的那些儿女共沾巾是不属于她的。而今她终于明白,这万丈红尘里自是有情痴。那人青袍白冠,眸底潋滟生波,广袖流云走过万水千山,成为了她的风雪夜归人。☆、八零。暮雪白头老。除夕这日寅时将将过半,商青鲤便被气势汹汹闯入房间的卿涯掀开被子拽下了榻。焚香沐浴、绾发更衣,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梳洗完毕后商青鲤从铜镜前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瞥了眼外头的漆黑天色,不由眉梢一挑,看向卿涯,道:“这么早?”“咳。”卿涯假意咳嗽了一声,抬手抵住唇,道:“商师父吩咐的。”商青鲤听言抚了下额头,无奈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当然是去用早膳。”卿涯上前打开房门,倚在门框上,转头道:“商jiejie,走吧。”商青鲤:“……”穿着嫁衣去用早膳?商青鲤哑然。等到跟在卿涯身后穿过院子,钻进搭在院子右侧的厨房里,见到灶台旁置了张摆了几样吃食的桌子时,商青鲤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卿涯把她按坐在桌旁,冲她挤眉道:“jiejie慢用。”言罢她转身出了厨房,身影很快没入未褪尽的夜色里不见。商青鲤沉默一阵,视线扫过桌上的吃食,一盘看不出馅儿的饺子、一盆白粥、一盘咸菜、一壶清茶。来九渊一个多月,这样简单的早膳商青鲤还是第一次碰见。她取过桌上的粗陶碗,替自己盛了碗白粥,又握住搁在盘沿上的筷子,筷尖向那盘饺子探去。她堪堪夹住饺子,便听得有人推开院门,向厨房的方向走来。商青鲤松开筷子,转头看去。江温酒一身红色广袖长袍,穿过稍显浓重的夜色,跨过门槛走到桌旁,在她对面坐下。长袍式样简单,与她身上的嫁衣一样,没有任何繁复花纹。是干净纯粹到极致的红,如一团火在燃烧。他容颜之艳,本就世所罕见。今日红袍着身,衬着眸底潋滟波光,竟生出几分妖冶来。商青鲤心头一颤。“铮铮。”他唤道,音色雍容一如初见。“嗯?”商青鲤眨了下眼。江温酒低笑一声,拿起桌上另一只粗陶碗盛了碗白粥,道:“今日是你我成亲的日子。”“我记得。”商青鲤脸上发烫,垂眼道。“族中婚俗与其他地方不一样。”江温酒握着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咬下一半,伸手将剩下的一半凑至商青鲤唇边。饺子皮被咬破,露出绿油油的野菜馅儿。商青鲤启唇咬住筷尖上只剩下一半的饺子,点点头。“好吃么?”江温酒咽下饺子,问道。面皮很粗糙,野菜有些发苦,实在当不起“好吃”二字,商青鲤喝了口粥,道:“还行。”江温酒冁然而笑。一盘饺子大抵有十来个,每一个饺子江温酒都自己咬下一半喂给商青鲤一半,不多时就解决了。商青鲤喝完一碗粥,江温酒提起茶壶倒了小半杯茶水递给她,道:“我们去山间走走。”“好。”商青鲤接过茶杯,饮尽杯中茶水。晨光熹微。不算明朗的天色里,江温酒一手提着只红色灯笼,一手牵住商青鲤,与她一道出了商逐岫的院子。早些日子堆积在屋顶树梢上的雪融化了大半,山道上的雪也早已被人清理干净。凛冽晨风里,江温酒牵着商青鲤,横穿过山道,钻入了茂密山林内。山中无路,藤蔓倒挂,在尚未大亮的天色里,凭着灯笼不甚明亮的光线,走得颇为艰难。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明亮天光撕破夜幕,山林间的一切入目便清晰了起来,举目望去,但见树木阴翳,怪石岷峨。江温酒熄了灯笼,将它随手挂在树梢上,偶尔抬手拨开挡路的藤蔓,一路上与商青鲤说些族中趣事。至正午,商青鲤和江温酒钻出山林,回到山道上。山道正中间,有人置了张桌子,桌上同样摆着几样吃食。江温酒拂去沾在商青鲤肩上的一片落叶,拉着她在桌旁坐下,往她手里塞了一双筷子,道:“用午膳。”商青鲤握住筷子,垂眼便见桌上是熊掌、燕窝、鱼翅等山珍海味并一壶好酒。江温酒盛了碗燕窝递给她,道:“九渊偏远,难见繁华,俯拾皆是山光树影,望你不会生厌。”顿了顿,他接着道:“往后一日三餐我都会陪着你用,无论粗茶淡饭、海味山珍。”“嗯。”商青鲤桃花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笑意。用过午膳,江温酒又拉着商青鲤顺着山道而上,去了山巅嬴江宗祠里。嬴瑀的铜像下,多了张长几,几上有笔墨和一本。两人跪在蒲团上,江温酒翻开那本家谱,握着商青鲤的手,一笔一划在家谱上添上了她的姓名。出宗祠时,有洋洋洒洒的雪花从密布的彤云里落下。江温酒笑了笑,牵过商青鲤的手,道:“铮铮,你看,我陪着你从天光乍破,走到了暮雪白头。”商青鲤抬眸看了眼天色,沉默了一会儿,道:“还没到黄昏,所以不是暮雪。”江温酒:“……”携手从山巅回到江宅,商青鲤站在门楼外,便能听见宅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