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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微破涕为笑:“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好,要不要道声谢?”他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脑后头发。“不必了,”玄微嘟着嘴:“我本来准备永远不理你的。”这话陆晅不爱听,“为什么?”“因为……”玄微竖起头来,振振有词:“因为你对不起我。”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伤心事,豆大的泪珠往下淌,完全止不住:“我钱都没有了……我壳里钱全部没了。”这幕让陆晅快心绞痛了,他无措地抬手,用指腹胡乱抹着她脸颊:“什么钱?跟我说。”玄微拎高自己蔫了的小包,抽噎个不停:“就那天,我跟阉人斗法,那个地方没有水,只能把我的钱全融了,不然我就死了。”陆晅反应过来:“你那些钱币?”玄微伤心点头,幅度异常微弱。陆晅不知所以:“为什么找他斗法?”玄微小脸像沾了晞露的轻荷,事已至此,她也不顾及什么颜面了,只想将那天的事一股脑吐给他,这个总不计代价不问对错对自己好的人,她得让他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是如何坑害她一次又一次的:“都是你说焉浔把九婴的魂魄锁在自己身体里,我就也想等你死了之后把你留在我体内,我瞒着你去找他,让他教我,就上当骗了,他们一个要我rou身,一个要我内丹,我斗不过他们。”她带着哭腔倾吐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陆晅都用心聆听。这十多天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生的空白,荒芜,无能为力。他在一年之初就请完了年假,踏遍杭城的江河湖川,去了灵缘寺少说十次,像唤了精神疾病一般到处投币,说想她了,要是能听见这句话就回家吧。可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她在人间讯息难寻,能轻易抹去痕迹,他这一生恐怕都走不进她的圈子,只能傻坐在家里,头绪全无,无从下手,对自己失望,也绝望到谷底。他从小到大学业有成,顺风顺水,志得意满,是“别人家小孩”,却在短短几天内开始自我怀疑,憎恶自己为什么这么普通,为什么只是个凡胎。他怕今后都见不到她了。余生忽然变得比想象中要长。到头来,罪魁祸首居然在他。玄微这样对他,他连想都不敢想,心头萦绕着惊喜,心酸,可更多的是痛意。陆晅如芒刺背,沉着声问:“当时怎么不联系我?”玄微瘪了瘪嘴,“你来了肯定也是死。”“?”陆晅回:“这么看不起我?”玄微用袖子揩泪:“你一直这样,一直这么没用。”陆晅心焦又无奈:“我怎么就没用了?”他指着一个方向:“刚才谁叫我来帮忙的?”收手时他顺道瞄了眼腕表:“班都没法上。”玄微嘀咕:“那你去上班吧。”“还上个屁的班。”她别扭委屈的样子怪可爱的,陆晅又想抱抱她,索性也这样做了。玄微被搂着不放,心里又好气又泛着点甜:“我钱没了,你又不上班,那我以后岂不是要一直饿着肚子了。”陆晅收臂,牵起她手:“跟我走。”“去哪?”“回家,”他顿了顿:“吃饭。”——两人重回小区门口。陆晅拉她走进那家常逛的便利店,一开门,他就环视一周,低声问:“刚才躲哪的?”玄微扭脸:“躲什么了,我站哪也要汇报?”陆晅无言一秒,哼了下:“不说就不说,”他指节收紧,将她手牢牢裹住:“反正这会在我手里了。”早晨寒暄过的小伙又来光顾,手里还牵回了自己的小女朋友,收银员不禁喜笑颜开:“哄回来了啊。”陆晅笑得很乖:“对。”“好嘛,我就说要多哄,”收银员调侃:“女孩子就要多跟她们讲甜言蜜语呢,人不能轴,多让着人小姑娘。”陆晅还是愉快应声。店内不止他们三个,其余顾客都朝这好奇打望。被迫成为话题中心与人群焦点的玄微,不作声地摸了下额角。陆晅拎了只购物筐,毫不犹豫地从货架上取下玄微惯常爱吃的那几样,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他问她:“还想吃什么?”“行了。”不知为何,恢复前生记忆后,她再见陆晅,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捉摸不定,是理亏?还是怅惘?埋怨?耻辱?她难以描述。当年情爱交织,生离死别,过于浓烈,她无法再理直气壮地居于人上,差遣他当牛做马。她的一瞬失神,被男人尽纳眼底:“怎么了?”玄微戳戳筐里一袋薯片:“就觉得够多了啊。”“这也多?”陆晅注视着额发:“以前放满两筐你也没嫌多过,还质问我为什么不能把店买下来。”玄微:“……”她不好反驳,就重复:“真够了。”陆晅握了下把手:“好。”她有心事,且不知掩饰,他怎么可能不注意。结完账,在收银员大婶“等着吃你们的喜糖”的激情祝福中,两人并肩出来。岁暮天寒,青松孑立,大道上俱是全副武装厚裹徐行的人。不言不语走了一段,陆晅忽问:“你前阵子都待貔貅那?没去别的地方?”“嗯。”玄微瞥他一眼,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问。陆晅又问:“也没认识别的人?怪、仙、妖?都没有?”“怎么可能?”她如此谨小慎微,交友也很看重品质,不至于一变穷就饥不择食。陆晅抿了下唇:“你是不是还有事没跟我说?”凡人投胎便是新生,到死都不会有前尘印象,所以玄微不想提及,否认三连:“没啊,怎么会,我还有什么能瞒你。”陆晅盯着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玄微道:“什么?”陆晅一口气讲完:“像那种另寻新欢玩失踪最后没好结果又回来找我接盘的渣女。”可玄微一个字都没听懂:“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