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源 - 言情小说 - 京华子午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京中女子风尚引领者,一个是宫眷们,即所谓“内家样”;一个便是名妓们,眉毛是宽是窄,口脂是紫是红,领口袖口,高髻低髻,一个不小心便影响了整个长安城的小娘子。

周祈又查看这史端的书案书架,这样一位才子,书却不很多,且摆放整齐,周祈用手指抹一下书卷表面,一层薄灰,可见这位史生不是格外爱惜这些书,而是读得少。一样的不爱读书,人家就是才子,自己就是柴禾,人家下笔如有神助,千言顷刻便成,自己写个年终奏表吭哧吭哧写好些天,“数易其稿”“废寝忘食”,才算攒出来,这找谁说理去?

书架上又有一个糕饼盒子,打开看,有几封书信,并一些史端的诗赋旧作,参差错落地扔在里面。

书信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远方朋友写来的,写的也是文人朋友间的家常话,且日期也不短了。

周祈又大略翻看那些诗赋,史端的字洒脱大方得很,又似格外钟爱行草,这些诗赋大多用行草写就,只有几篇颂圣、宴会及以“赋得”为首的应制之作是用楷书写的,即便是楷书,也能看出两分不羁来。

诗赋的内容颇杂,这些读书人,大概除了如厕,其余皆可入诗,但细看,还是能分出类别来,一类是游宴的,字里行间带着股子风流气,还有一类讽喻诗,看他把朝中某些朱紫大臣比成“虚耗”,周祈露出些无奈的笑来。

这“虚耗”是传说中穿红袍、长牛鼻子的恶鬼,最爱盗取东西,还能偷盗他人欢愉,使人忧愁焦虑。以前士子们最愤世嫉俗的也不过把朝中亲贵比喻成“硕鼠”,这史生还真是有想法。

挪动这糕饼盒子,又在这盒子下面发现几张精致的桃花笺,笺上几首小诗,有写落雪的,有回忆宴会的,还有一首咏梅,字迹秀丽婉约,署名都是“凝翠台主人”。

这种笺子周祈在东市见过,或许可以去访一访这桃花笺诗的主人。

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周祈也没找到什么助兴丹药的痕迹及其他更多证物线索,便把那些锦囊香帕、桃花笺子都放在糕饼盒子里,等会儿连同书信、诗赋一块给谢庸、崔熠看,谢少卿是读书人,许能看出什么更多东西来。

正想着,他们便走了进来。

“如何?”崔熠先问。

周祈摇头:“不如何。只是有些感慨,人死了就没有秘密。若有一日我死了,阿崔你一定要早别人先到,把我的东西都烧了,我把那些传奇和刀剑都送你。”

谢庸面色不愉地看她一眼。

崔熠与周祈一样地混不吝,“说得就跟你有什么秘密一样,你最多也就是看两卷花花传奇罢了。”

周祈用手指指他,小看我,我还有春宫呢。

作者有话要说:

②晚唐诗人韩偓的诗:“解寄缭绫小字封,探花宴上映春丛。黛眉印在微微绿,檀口消来薄薄红。”

☆、询问吴郎

周祈把那个糕饼盒子放在案上,“你们看看吧,物证都在此了。”

谢庸崔熠凑近。

崔熠先拿起最上面的帕子,“呦,这是平康坊哪个娘子送的吧?”说着递给谢庸。

谢庸看一眼,又闻一下:“帕子有些旧了,口脂香气又极淡,应该不是平康坊的,许是路上得的,或者在建州时有人送的。”

崔熠与周祈一对朋友所思所想总是一样:“原来建州妓子也爱弄这一套啊,我还当只京城妓子们爱送这个呢。”

“不知道别的地方,比如鄜州,花娘妓子们是不是这般。”周祈顺嘴道。

谢庸不说话,拿起那几个锦囊荷包看。

崔熠看周祈:“哎?我说阿周,你总试探老谢做什么?老谢是真正经。你们干支卫就这么不信任人吗?你从前还总说老谢跟嫌犯长得像……”

听崔熠这么说,才想起来谢庸从前是鄜州别驾,周祈赶忙解释:“我不是……”周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顺嘴说出的是鄜州,不是蒲州、商州、晋州什么的,刚才那话说得忒像小娘子呷醋。

谢庸不看她,只淡淡地道:“不知道鄜州妓子是不是也这般。”说着放下荷包,拿起那几张桃花笺。

周祈想不到谢少卿会给自己台阶……

其实,不用台阶,自己也能跳下来。周祈若无其事地道:“我在东市见过这花笺子,挺贵的。能用得起这样花笺的妓子当是南曲、中曲的,故而这凝翠台主人倒是好找。”

崔熠道:“找着这位,史端爱不爱吃药,也就知道了。”

“反正我是没在这屋里找到放药的纸包纸袋、药丸腊皮或者盒子什么的。”周祈道,“况且,这史端吃穿住用看着不像个富家子弟,这些药都颇贵,他能买得起配得起?不过他的钱袋儿里倒是有些钱。”

“他们是贡举,吃住不花钱。这史生在东南今科士子中有些名气,可卖字卖画。多有客居长安的商人求其本乡才俊之字画的,这大概与经商投钱类似,若该士子有一日发达了,这便是提前经营好的关系。他钱袋里的钱大概是由此来的。”谢庸道。

崔熠和周祈懂了,从来官商扯不清,却想不到士子们还没当官呢,就已经开始扯不清了,也所以,这史端不一定没钱买药。

谢庸翻看那些诗赋。

有谢庸在,崔熠又是个看见字儿就困的,便不再看,只等他说。

“从字迹和诗赋上看,史生确实极有才情,性子风流不羁。除此之外,这几首讽喻诗都切中要害,用词又颇为尖刻,聪明人便是如此,说话喜欢一针见血,有的‘见血’还不行,还要‘见骨’,以彰显自己见识不凡,史生大约便是此类。一个有才气的、不羁的、说话偶尔尖刻的士子……”

谢庸想起潘别驾说的那位吴生来,士族子弟,好脾气的谦谦君子,才情亦不凡,与这位史端又同考进士科,这样两个人……

史端诗中又多有蔑视权贵之作,尤其爱讽刺无才能的尸位素餐者,那位潘别驾之才,能入得这位史生的眼吗?史生这样放诞的人平时会不会对潘别驾有不恭之举?那位别驾晨间所为,果真只是为了建州士子名声和自己官位才想一床大被盖住?

周祈道:“不止如此,我看他那正经书上都积了薄灰,这不是个靠用功读书读成的才子,纯是天赋过人。这种人最招人恨。想想,自己埋头苦读十几载,写的诗做的文不如他这成天狎妓的好……”

崔熠深深点头,“果然可恨!”

两个狐朋狗友再次心有戚戚了。

戚戚完,崔熠也说出自己的疑惑:“我知道你们怎么想,怀疑那几个贡举呗。明天就是礼部试的日子,史生昨晚死了,这事确实蹊跷。可那门是从里面插着的,墙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