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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庄主毫无反应,专心致志蹲在江栖鹤身旁,玩他的手指。然后阿绿往江栖鹤身上踢了块,陆大庄主登时撩起眼皮,一掌拍下,阿绿爪子尖儿踏着的那块青石板骤然出现几道裂痕。阿绿赶忙退后,童音脆生生道,“他很在乎你哦。”江栖鹤慢条斯理地撩起眼皮,“表面的东西就不要再说了。”“那叫他带你去江阳城不就行了?”阿绿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着江栖鹤,“堂堂十圣之首,从青州到昭州,还不是半天一天功夫的事?”“我们不能这样利用人家。”“我觉得他肯定乐意。”“但他不一定还记得如何御风而行。”“你告诉他呗!方才你跟他讲本命剑的收取方法,他一点就透!”江栖鹤唇张了张,最后化成一声“哎”。陆云深唰的抬头,目光灼灼地看他。“你的意思是能带我去江阳?”江栖鹤挑眉。陆大庄主眨巴了下眼,示意他说得很对。“行。”江栖鹤勾了勾陆云深手指,“我告诉你御风术的心法,当然,这是神都一派的,非你自有修习的悬剑山庄心法,你可能不太用得好。”江栖鹤将十六字心法口诀讲与陆云深,然后站直身子,打算演示一番。就在江栖鹤御风而起的瞬间,小狗似的蹲坐在墙角的陆云深唰的站起来,足尖一点,来到江栖鹤所在高度,小心翼翼地环住这人的腰。“好吧,不愧是陆庄主,领悟力一流,不需要示范。”江栖鹤撇了下嘴。阿绿乘风而上,聪明地选择停到陆云深肩头,在他耳边道,“江阳呢,在昭州,也就是七州正中,往西走就对了。”“你知道西边是哪边不啦?这这这,那儿是你们悬剑山庄的方向,西边和它反着!”陆云深当即调转方向,折往西方。就在此时,江栖鹤忽然眼皮一跳,他敏锐地朝东北方向一望,见得云端有个黑点直冲他而来。“是天子胥。”江栖鹤沉下声,“陆云深,放手。”天子胥以阵法封圣,若让他回去地面,就是放弃到手的优势,地上建筑众多,在地与他对战,随时有可能误入圈套。陆云深没有听江栖鹤的话,而是带着他骤然落回地面。将这人放稳后,陆云深召出本命剑,足步一踏,掠回空中。光芒在天空炸开,两道身形迅速纠缠在一起,重剑挥砍时刻,江栖鹤感觉到有霜雪悄然落地。若是全盛时期的陆云深,江栖鹤丝毫不会担心战局,但此时的陆云深心智不全,出招仅凭本能,稍有不慎就会中了天子胥的伎俩。江栖鹤眉头一皱,手往旁一伸,欲将探出院外的暮叹花花枝折下一截。风徐徐穿巷而过,天边落下的霜雪被枝叶接住,化作水珠在叶尖打着颤儿落下,声音轻透动人。这样的巷子静谧至极,但兀然的,静谧被一点寒光打破。倒不是由远及近的冷冽锋刃,而是刻在剑鞘上的流金花纹。凤凰展翅,曼陀罗花吐火,来者为十大门派之首,太玄山神都。看到了来者和他的剑,江栖鹤唇角抿紧,眸底生出冷色。好像没工夫管陆云深了。他转身正对来人。这人如他先前所见的神都弟子一般,穿着玄青底的衣袍,但款式格外不同,衣摆上曼陀罗花开得更烈。曼陀罗,轮圆具足之一,乃一切圣贤、功德齐聚处。浩浩七州正中,巍巍太玄之山,降神之都,贤德辈出之地。思及此番含义,江栖鹤不由短促地笑了一下。“久违了,春风君。”来人开口道,他发束得一丝不苟,鬓边有几丝花白。江栖鹤细细品了品自他口中喊出的“春风君”,挑眉道:“几百年了,你居然还没死。”“你都能活过来,我怎会死?”来者走近一步。江栖鹤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讽刺,他头抬起来,语气颇为不耐烦,“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千里迢迢从昭州来此,总不是为了说句‘久违’吧?”“掌门要见你。”“呵。”霜白宽袖一挥,江栖鹤提步转身,神情无甚变化,唇边依旧挂着那些许弧度。走了两步,他冲杵在屋檐上,把自己当个鸟型摆件的阿绿招手。阿绿怕神都人,尤其怕诸长老与掌门,江栖鹤冲它挥手,它才赫然醒悟。现在江栖鹤回来了,它有底气不怕他们了。阿绿来到江栖鹤肩头,被江栖鹤带着往小巷外走,但就在快要触及人群熙攘的街面前一刻,神都来人三两步闪至江栖鹤身前,拦住一人一鸟,面色微沉,“江栖鹤,掌门要见你。”江栖鹤不慢不紧地“啧”了一声,“江某是小人物,可不认识什么掌门。”“他是你的师父,为人徒弟,怎能违抗师命,连面也不见?”来人抬高了音量,震得一旁花枝轻颤。“哦……”江栖鹤低下了头,慢条斯理地挽起松垮的衣袖,“你说他是我师父,可当年在烟华海上,我和他不就已断绝师徒关系了吗?”“你——”“我江某人,无门无派,无师无父,孤家寡人一个。”江栖鹤语气平缓,半敛眸光,盯着不远处开在新绿丛中的细小白花。烟华海没有凛冬,没有炙夏,但虚渊中只有无尽的火与冰,春风吹不到那处,花与叶生长不到那处。五百年了,这些在人间千万丈红尘中浮沉起落的人,竟有脸要见他这个被逼着跳下虚渊的人。多可笑。怎么五百年前没一剑了结他呢?他唇边勾起一抹嘲讽至极的笑,一拂袖上沾染水珠,绕过此人,走入熙熙攘攘闹市中。江栖鹤长吸一口气,觉得离开那位神都长老,连空气都更新鲜几分。面前男女老少人流如织,摊贩叫卖一声高过一声,热闹至极。但几步之后,江栖鹤敏锐地发现不对。他骤然回头,只见探出院头的花枝底下,那鬓边微白的神都人已隐去身形,另有一人默然伫立。这人黑衣黑发,连腰后长剑亦通体乌黑,倒是那金色剑穗,陈旧醒目。第9章朝春暮叹(八)第二章朝春暮叹(八)江栖鹤垂下的手不住收紧,眸眼却跟裹了霜的琉璃,清冷透寒。“你不来见我,那便我来见你。”沈妄的视线从江栖鹤手上一扫而过,对上那刀锋似的眸光,轻声道。沈妄的目光很轻,但落到江栖鹤周身时,后者觉得沉甸甸的。心底有一股火在往上窜,江栖鹤拍了拍肩上的阿绿,示意它另外找个地方待着,随后偏过脑袋,阖上眼复又睁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