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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如何摆平江州三大族。“还须得合一次姻缘。”长聘说。牧旷达“唔”了声,说:“太子也到这年纪了,可是这三家……”牧旷达缓缓摇头,意思是都不太行。长聘又说:“我猜以陛下的意思,倒是想让太子娶谢宥的女儿。”“从长计议吧——”牧旷达无奈道,说了一宿,倒也累了,伸了个懒腰,说:“丞相不好当呐,既要算这么一本糊涂账,还要管人娶媳妇儿。”长聘与段岭都笑了起来,牧旷达看了一眼段岭记在纸上的要点,点了点头,说:“不错。”长聘朝牧旷达说:“明日我便往江州去,替您先做好安排。”牧旷达说:“该使的银钱、打点之处,不可少了。”长聘称是,牧旷达说:“我这便去将折子写了,明日早朝时,两本一同带着。”段岭不等吩咐,便提起灯,在前头领路,照着牧旷达与长聘出书阁,昌流君正等在外头,突见多了一人,眼神里带着警惕,牧旷达摆手示意不妨,徐徐出来,却见武独等在庭院里头。牧旷达一见武独,便知道是来找段岭的,朝他说:“今夜与你家小朋友有缘,便说不得多耽搁了他些许时候。”武独点点头,说:“自当随丞相差遣。”“既这么说了。”牧旷达又道,“还麻烦你再等半个时辰,若不忙着睡,且随我走一遭。”武独自打进了丞相府,夜半得到这待遇还是头一遭,起初以为牧旷达要问他药的事儿,便抬步跟上。于是段岭在前领路,牧旷达与长聘随口闲谈,武独与昌流君随后,经过回廊,前往书房。走到一半时,长聘拱手躬身,说:“在下这就告退了。”牧旷达朝长聘点点头,也一拱手,说:“先生一路顺风。”“托相爷的福。”长聘笑道,施施然离去。剩下段岭打着灯笼照明,牧旷达像在思考,段岭逐渐发现牧家父子二人,还是有着相似之处的,牧磬与这老爹的相同点都是礼贤下士,和蔼可亲,且在对旁人的态度上十分随和,也难怪长聘这等人才会追随他,不领官职,甘愿在丞相府内当一个门客。段岭进了书房,牧旷达随后而入,昌流君便自觉站在一旁,武独要跟着进去,却被昌流君阻住,意思是没他的事。第52章出府牧旷达门客众多,平日里想写封折子,自然有人准备笔墨,但一来夜已深了,不想把书童叫起来,段岭既已经听了这许久,让他伺候也是无妨。段岭也领会到牧旷达的心思,今夜所谈之事,俱是对他的奖赏。牧旷达的举动,正是表露出对段岭的赏识,在书阁里表现的赏识。他是个识趣的人,也最欣赏识趣的人,该怎么说,怎么做,不需多问,也不需多说一句话。段岭将笔墨准备好,又在一旁摊开自己记下重要信息的纸,牧旷达靠在椅上,随手一指侧旁的铜盆,段岭会意,取来热毛巾,敷在他的眉眼上。牧旷达想了一会儿,显然是在打腹稿,片刻后提笔,写奏折。段岭犹豫片刻,想要不要悄无声息地告退,但既然牧旷达没有说,自己待在这里也无妨。牧旷达字迹遒劲,颇有笔力,用的乃是颜体,从今年秋收一事切入,下笔一气呵成,不卖弄,不掺杂感情,不现挟制之意,折上议完西川后议江州,将迁都所需花费的预估、为何秋冬迁都等等问题一应剖析清楚,如是,段岭便旁观了关乎大陈国运的重要事件,于这个晚上酝酿,诞生。不知不觉,已是四更时分,牧旷达搁笔,段岭将折子摊在一旁,知道这上头决定了大陈未来数十年内,上千万人的命运。“回去睡下吧。”牧旷达朝段岭说,“盯着点少爷用功,莫要少年心性了。”段岭答了声是,告退出来,知道五更就要上早朝,牧旷达现在抓着时间,还可眯一会儿。武独与昌流君守在门外,倒是没有说话,见段岭出来,武独这才带他离开。段岭心里仍反复默诵牧旷达的词句,越读越觉得厉害,自己在学习的道路上,还有很远很远。“偷听被抓了个现行?”武独问。段岭解释了经过,武独这才点头,段岭又说:“他们在议迁都的事……”武独却示意他不要多说。“丞相赏识你。”武独说,“是你的运气,也是你与他投缘,不可将这些话与外人说。”“你又不是外人。”段岭随口道。武独没有回答,段岭似乎看见他嘴角微微牵了一牵,像是在笑,便好奇端详他,武独又马上恢复了冷峻的表情。回到院中,段岭已困得不行了,朝角落里一躺,便即入睡,武独扔过来一条毯子盖着他,开始读段岭借来的。翌日反正是告假,段岭足足睡了一整天,中午武独踢了踢他,让他起来吃饭,段岭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武独也不管他,直到黄昏时,段岭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把饭吃了,坐在院里时,见武独换了一身衣服。“要出去么?”段岭坐在井栏旁给武独洗单衣,武独只是“唔”了声,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自打来了他身边,武独就是一袭粗布袍子,从未有过修饰,这令段岭不由得想起从前父亲在的时候,人长得精神好看,有股自然而然的气质,穿什么都好看。相反气场猥琐的人,穿什么都猥琐。但今天武独穿上了一身深蓝色的刺绣袍子,不知是从何处翻出来的,带着一股潮味,想必很有些时候没穿了。“挺好看。”段岭朝镜子里头的武独看。武独没说话,片刻后又把袍子脱了下来,段岭问:“怎么了?”“算了。”武独说,“没甚意思。”段岭:“???”武独说:“丞相赏了你一套新衣服,去穿穿看。”段岭“哎”的一声,去翻今天中午来的赏赐,见是一件淡蓝色的新袍子。武独又说:“穿上吧,拾掇拾掇自己,稍后带你出去逛逛。”段岭换好衣服后对着镜子照,想起那年与父亲去琼花院时的新衣,这一生只穿了一次,后来恐怕被耶律大石发现,就再也没穿过了,少年人的本性还是喜欢光鲜的。他换好衣服后,看了又看,下意识地想找玉璜挂在原本是腰坠的地方,才想起盛世天下已不再,锦绣山河也已易主,当即有几分失落。“算了。”段岭也把袍子脱了下来,武独登时哭笑不得,说:“又怎么伤春悲秋的?穿上穿上,待会儿出门莫要丢我的人。”“去哪儿?”段岭问。“吃顿饭。”武独说,“见一位‘老朋友’。”段岭倒没听说过武独在西川还有朋友,且武独的脸上带着鄙夷的表情,便识趣地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