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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肚子流一地,再脏了我的大营。”传令小将愣了愣,似乎在瞬间脑补了一下那画面,旋即一哆嗦,道声是,领命退了下去。屋里终于没人了,仝则打量裴谨那半张被血染红了的脸,提醒道,“大帅,您那血也流了半个膀子了。”说着上前给他卸去头盔,他已经很注意动作轻柔了,嘴里还不忘问,“疼不疼?”裴谨摆摆手,顺势摸了一把脸,回眸间,蹙眉道,“破相了?”仝则一怔,只觉得自己从这玩笑话里,好像还真听出了那么点紧张,虽然不知是真是假。“怕什么,反正你有祛疤药膏。”他着重看那脖子上的伤处,心下随之一紧,“你脖子上这伤有点深,我传医官先给你清洗一下。”裴谨立马阻住他,说不必,“那么多伤病号要照顾,这点小口子随便处理一下就好,你不是会弄么?”想想也对,仝则只好教人取来东西,就地开始清理血污。待都擦干净露出伤处,他估摸着怎么也得缝上五针,且那地方皮生得薄,痛感应该挺强烈,就要打发人去拿点麻醉来。“麻醉也是可丁可卯,压根不够用,就这么着吧。”裴谨被酒精蛰得吸一口气,冷汗从鬓角流下来,可转脸又跟没事人似的笑了笑,“别傻愣着了,赶紧的,脖子上凉。”仝则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无奈,“你能撑得住?”裴谨瞪着他,当场怒道,“废话,这点伤有什么撑不住的!”仝则笑了,也说不上是苦笑还是真笑,及至真下针的时候,却不似以往那么娴熟了,手停在那里,眼望着狰狞的创面,蓦地里只觉得一阵阵晕眩。“不是吹牛说自己挺能么?”裴谨等了半天,忍无可忍道,“仝大夫,您这儿等下雨呢?”仝则被呛得无话可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迟疑,是所为何来。他是很迅速就适应了为陌生人处理伤口,结果呢,却猝不及防地碰上了这个他并不陌生的家伙。感觉完全不一样了,那种莫名的共情,甚至在还没下针时就已经产生,一瞬间就疼得他心悸心慌。“等出太阳呢。”仝则没好气的应了一句,然后闭眼,深吸气。告诉自己再睁眼时,面前出现的只不过是一块需要修补的面料。没什么大不了,他必须专注,像以往对待任何一块料子那样,缝得让人瞧不出半点修补过的痕迹。何况……他忽然牵唇笑了笑,心里在想,裴谨又是那么贪靓的一个人。窗外渐渐有微光透进,一抹蟹青色的天际显露出来。这一晚,许许多多的人都彻夜未眠,而千里之外的皇城中,也有一众相关人等,正在紧锣密鼓磋商着前线的战况。第82章天还没亮,宫门就已开启。燕朝惯例,十天才有一次大朝会,类似今晨这种盛况,连守城侍卫都觉得十分新鲜。六部加阁臣,还有几个一看身高就知道是东瀛鬼子的家伙,忽然合起伙来乌泱泱地就这么涌进了皇城。这帮人火急火燎,可皇帝才刚睡醒,连起床气都还没来得及压下去,不好冲那帮人发作,那就只好冲自小伴他一起长大的内侍王连生发作了。甩开擦脸手巾,溅得老内侍一头一身全是水,王连生没奈何,然则心里也不大自在,少不得耐着性子宽慰道,“陛下,前线军情如火,众臣工天不亮就在城楼下候着了,还是见一见,听听他们要说什么……”“说什么?”年轻皇帝的脸上带着浮肿,本来清秀的五官就像被水泡了似的。论模样,比做赵王那会儿还清寒,半点看不出天家富贵,“找朕有用么?朕就是个摆设,现在是军机的人他们搞不定,预备把朕推出来,不就是和谈么,找军机去谈好了。”王连生知道他这是赌气,说实话,他自己心里也还装了有一肚子的气。裴谨这厮去了几趟外洋,疑似是被邪教洗了脑,改革朝堂、吏治、架空皇帝也就算了,还要革除什么“鄙制”,其中一条就是要废除宦官。把皇城里伺候的人一律改为年纪四十以上的真男人,后宫从此不设男性仆从,更要把主奴关系改成雇佣制,原则上每个人的服役期不允许超过五年。眼看自己就快变成末代大太监了,王连生是既恐慌又气恼。可凭什么呀?他拼了半辈子,好容易在王府熬出头,正准备在宫里大施拳脚栽培后辈,结果呢,好好的皇帝没实权了,可就算如此,他为皇室cao劳半生,好歹也该享有一定的尊崇待遇吧。谁知春秋大梦正做得美,突然间当头就是一棒子,这史上最后一个大太监,足够青史留名了,然而百年之后呢,他王连生的名字岂不要成了人人嘲讽的笑柄!眼下主仆二人是谁都没有好心情,就在这档口,那群人浩浩荡荡地进殿来了。先开口的是礼部尚书兼文化殿大学士曹薰,“陛下,昨日战报在此,我军重创日军水师,此役至此算是告一段落,日本领事馆已接到将军信函,特此诚心来向陛下乞求和谈。”言罢,便即有户部、兵部一干人等附议,随后呈上了一份和谈书。皇帝接过匆匆一扫,要说他最关心的,和站在下面的那帮人还真不大一样。毕竟幕府贿赂谁也不能明着贿赂皇帝本人,而所谓赔款,收进国库没几天又得被转出来,不是支持军工,就是筹建学堂,反倒是他一个皇帝要建行宫,还得军机内阁批来审去,头年说想资助皇家寺院,可过去大半年了依然没着落,又被这场仗给生生搅黄了。是以他关注的,是和谈书下方的落款签名,果然,以曹薰为首的几个重臣俱已签署了自家姓名,那既然都同意了,还不忘拉他去做垫背?皇帝本人,并不十分情愿上这个当。打眼将这群人一一看过去,皇帝自己先笑了,“军机呢,怎么一个都没见?这份和谈他们看过了么?”曹薰倒是早有防备,回道,“看过,陛下也知道,军机是裴侯一手建立的,他和靳大人目前都在东海,正副二手不在,其余人等没有做主的权利,这一点,臣以为确也合理,那么不必他们参与,陛下钦定,自然无人敢置喙。”“朕定的,没人敢说不行?”皇帝乜着他,好像在看活的一个大笑话,“朕倒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权柄了。”一国之君当着外来公使,这么说话实在有失体统颜面,曹薰急急忙忙道,“陛下怎可如此说,臣等万分惶恐。”皇帝压根看不出他惶恐,也不吃这一套,“痛快点吧,赔款三十万两白银,说实话,这个数朕可不大满意。兴兵一场,光军费开支已不止这么多了,贵国是打算让赢了的人赔本赚吆喝?”又来了,曹薰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