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源 - 耽美小说 - 沉船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知道,我知道。”

两人正温存着,方尧大喇喇地从外面进来了。他进来是换衣服的,他这段时间都住在这里,没人赶他走,他也没走。进来换了一半衣服了,忽然回过头,看到曹文怀里的钟奕像被蛰到一样,猛地站了起来。连曹文一时都没着没落的,三人脸上一阵尴尬。

他没看错吧,曹文是把钟老师抱在了腿上?

钟奕透过曹文看到外间的榻榻米,方尧半开的行李箱、被褥还有化妆品摊了一地,他方才怎么没注意到呢。他是不是真的恃宠而骄,脑子傻了?什么这地方没人,明明就一直有人,他怎么会听的呢?

他心里一痛,脸上冰冷,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十三章

曹文回过头:“你每次来的都那么巧。”

方尧委屈地道:“我也不知道你们……”

“没关系吧,我不会给你惹了很大麻烦吧。”

“没事。”

曹文无奈,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

方尧有点小私心,他问的是很大的麻烦,他猜测着曹文是不是默认了这个“很大”的麻烦。那他在他心里,会不会就有了一席之地。

有的,当然是有的。曹文看他的眼神不一样。

但和钟奕比,自然是比不上的。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呀。

在那之后,钟奕的感冒奇迹般的好了。拍摄很赶,每天从早到晚十几个小时的工作量,天不亮就去化妆。前面一个月他完全是照葫芦画瓢地演,导演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到了重要戏份,他还这么来,曹文当场就发火了。

当时是在农场,下了一层雪,羊羔子都挤在一起取暖。因为农场的动物不好管理,演员的状态又很差,全组的人冻得哆哆嗦嗦没拍几条,时间全耗费在这上面了。耗到最后,大家都形状懒散,钟奕还站在那一遍遍背词,曹文用大喇叭吼了几句没反应,直接从后面棚子里出来,对着钟奕就开炮。

“你怎么回事,啊?都什么时候了词都没背过!来来回回几遍了,你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吗?前期有没有大量的准备?分没分析过人物,吃没吃透剧本,画过人物关系表吗?整理过人物情感脉络图吗?知不知道在这个点都需要表现什么!你到底是不想干还是干不了,今天就给我说明白,不想干赶紧给我滚蛋!”

钟奕被他声如洪钟一顿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扭头就走。

“你给我站住——”

曹文扭着他胳膊回来站好,大庭广众之下,钟奕浑身发抖,曹文的火还没发完:“从今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给我滚山上琢磨人物去!不用卸妆,不用换衣服,就这样去。谁也不准给他饭吃,谁也不准理他,一天琢磨不透就一天别想下来。好好想想,当初学表演是为了什么!想不清楚,你别做这一行!”

曹文毫不留情地骂了钟奕一通,所有人噤若寒蝉。Amy求救地看着钟奕,又看老孙,老孙摇摇头,先走了。曹文怒气冲冲进棚,自此,再没人帮钟奕说话。

十一月底,天气阴冷,山上更冷。钟奕就穿着一件单衣,毅然决然往山里走。曹文犟,他的徒弟更犟。钟奕心里有气,浑身沸腾,脸上发烧,根本不觉得冷。他赶着两只羊往深山里走,脑子里胡思乱想,脸上好似被扇了一巴掌。他从没有那样骂过他,那好像否定了他的人格,将他羞辱得一无是处得骂过他。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而前几天,方尧的影子还横亘在他们中间。像根针就扎在他嗓子眼,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这些日子以来,过往的曾经在他脑海里厮杀,他不能判定什么时候他是爱他的,什么时候又不爱了。他总是这样,忽冷忽热,忽近忽远,理直气壮地折磨着他。他想不明白,他什么都想不明白,更不知道自己在这耗什么。他想走,可是他又能走到哪里去呢。不走,这里还有他什么位置。

他蒙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羊羔咩咩地叫着,天眨眼间就黑下来。黛青色的大山变成黑黢黢的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着他。空气潮湿阴冷,很快又会下第二场雪。他走得浑身发热,脚底发麻,在冰天雪地里一冰,那股麻又变成针扎似的痒流窜全身。他不得不停下来,摩挲着小腿,等这股抽搐的麻痹过去。

这时候眼泪猛地涌了上来,眼底发热,全身的劲头随着体力的流失慢慢流走,这才感觉到了冷。他抱紧自己缩成一团,这里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什么人都没有。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迷路了。

一个穿越回七十年代的知青迷路了。

他抱起一只羊羔,牵着一只,蹒跚地往外爬。这时候什么委屈,什么眼泪都忘了,他只想走出去。寒风呼啸,雪花开始在林间飞扬,偶尔一两声狗吠,不知道从哪个方位传过来,吓得他连滚带爬往前走。脑子里偏偏还想着剧组怎么这么大意,连地形都没勘察清楚。然后就在一个斜坡滚了下去,飞沙走石,鞋子都丢了。等他惊魂未定从雪窝里爬出来,就看到了一间旷野里亮着灯的木屋。

怀里的那只羊羔还好,另外一只羊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爬起来,走近那间木屋。

屋子外面只悬着一只灯,静悄悄的。他敲了敲门,半天没人应。实在冷得厉害,他道了声打扰就挤了进去。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土炕,什么都没有。他恍然了悟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刘育良当时山上的家。而就在刚才,他误打误撞和徐平的命运奇妙重合,经历了一遍徐平经历的事。

背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知不觉走进了徐平的世界。

徐平那天,也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来到了这间木屋。木屋的主人沉默、阴冷,是个满脸胡子的糟老头。老头从屋里抓起一条又湿又重的被子扔给他,就不管他了。他缩在墙角,外面啪嗒啪嗒不停的雨声,他不敢和老头说话,也不敢乱动。半响,才从怀里摸索出自己做的那只口琴,呜呜咽咽吹了两声。老头冷声道:“闭嘴。”

他的声音像铅,又冷又重。

在山里呆的那几个月,日子过得太寂寞、太寂寞了,寂寞得他怀疑自己身上能长出一朵花来。如今遇到一个陌生人,即便是一个可怕神秘的陌生人,他也想和“他”说说话。老头躺在炕上,只给他一个背影。

他倔强地拿起口琴,吹起一首曲子。才开始老头还恶声恶气骂他滚出去,等他一首曲子吹完,四下安静,只剩下沙沙的雨声打在玻璃上。他骄傲地道:“大爷,我吹的是一首送别的曲子,您听过吗?”

冷硬臭脾气的老头直接爬起来,揪着他的领子就扔了出去。

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如注,那是徐平和刘育良的初见。

那首曲子是这么唱的: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钟奕摸着那张土炕,霉斑遍布的墙壁,潮湿的草甸子上似乎还有属于那个男人的味道。

在这一刻,他和徐平达成了某种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