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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尹义璠屏息片刻,站起身来要往出走,韩淇奥在他身后轻声说:“是我欠他的没有办法还,我却偏偏不想还,所以逼他自己闷声吃大亏。”“说到底,还是我卑鄙。”韩淇奥说,“我和你讲,是觉得你会去查,但尹先生这样的忙人,实在不值得为我浪费时间,更不必和段应麟再生出龃龉。”尹义璠缓缓回过身来。“我之前说的话,你到底明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韩淇奥终于慢吞吞掀开眼皮。站在床侧的男人一如既往衣冠楚楚,目下无尘。在韩淇奥眼里,尹义璠若曾是一尊无畏无惧,不悲不喜的阎王罗刹,此刻也有了些温度。只是那温度背后是怎样的意图,他全无关心。“什么话?”韩淇奥艰难地想要找回记忆,又迅速放弃,“可我明不明白,对你而言也并不重要。”“你离开我就为了回到曾家做家主?”男人俯身撑在他上方,眉眼相对地逼问,“你又知不知道走到那个位置,要踩着多少尸体,流多少血?”“你尹义璠坐在金字塔尖,却要别人不要往上爬,说上头风大——”韩淇奥淡淡说,“未免可笑。”男人呼吸凝滞,垂眸望着久违的唇,忽地有些失神。“尹先生要是担心我日后是个威胁,就当机立断些。这一秒我的命不是在你手里?”停了一停,韩淇奥语气放冷,接着道,“要是你下不去手,往后只凭你’再无转圜’四个字行事即可。生生死死,还不是看个人的造化。”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一个无欲无求,在深水埗一间破旧公寓也泰然处之的少年,为何要开始追名逐利,贪恋权势?一朝回到曾家,恨不能昭告天下,他已今非昔比。是自己看错了,还是他变了?尹义璠不自觉蹙起眉,少年指尖抬起,抚平那一点纹络。近乎亲昵的触碰,召唤回昔日的缱绻长夜,令他心头一动。“我喜欢过你。”尹义璠微微愣住。韩淇奥猝不及防地道:“当我无法接受旁人与你一样亲近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接纳你原是一种喜欢。我没有误解自己的感情。”尹义璠唇边绷紧的弧度微微放松,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沉默下来。“现在我成了和你一样的人,也能和你这样说了。”少年落下指尖,被男人握在掌心,微凉的一点温度。“在我们这种人心里,喜欢算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喜欢你,那又怎么样呢?”韩淇奥轻笑一声,不妨牵动伤口,忍着疼道,“要是心情好了,我也愿意和你上床,分出半个钟头来,想想怎么睡你。”末了,韩淇奥扬起下颌,眼神分明是在问,对不对?时光错乱,星霜迁移。尹义璠一时五味杂陈。他哽住喉头,心道,事到如今,他是自食其果。男人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起身要走,又被少年牵住了手指。“别告诉曾家人。”尹义璠仄转了头看他,少年容色惨白,眼中却十分平静。“段应麟的事,母亲知道了绝不会容。可现在还不行。”曾家还没有实力与段应麟翻脸。与其让曾平阳知道始末,忍气吞声,倒不如曾平阳什么都不知道来得简单。尹义璠神色一时玩味:“你要藏在我这里?我还得帮你瞒住曾家人?”少年牵住他的指尖一僵,松开了手。“我知道。”韩淇奥轻声道,“要你帮这个忙,得拿什么换,是吗?”尹义璠瞧见他眼神,只觉隐痛自心尖蔓延到脏腑,牵筋动骨。他坐回床边,小心翼翼吻在少年眉心。“我不是这个意思。”呼吸轻柔地散在韩淇奥面上,韩淇奥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引得男人放轻了语气,他露出略带困惑的表情,却不知眼中一点懵懂,模糊了其下的冰寒,变得纯粹澄明,恍惚是初见模样。他其实还是从前那个少年啊。“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尹义璠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何况只是瞒句话。”门外的曲斌等得焦心,轻轻一敲门,示意璠爷该走了。其实早十分钟前,他就该走了。耳机里的赵成安小心翼翼地报告车已备好,尹义璠抬手要摘,却还是没有,垂首吻了吻少年指节,才起身离开。开门时,韩淇奥透过男人肩膀与曲斌四目相对,微微眯起了眼睛。十分钟后,他床头的手机收到陌生号码的短消息。“曾少,适可而止。”这口气,已将他当做彻头彻尾的曾家人。他面不改色浏览完毕,退出界面。指尖徘徊在少数几个联系人里,最终拨给了薇薇安。“淇奥?怎么突然打给我?出什么事了吗?”距离他们分开,才过去了不到七个小时。他却几乎又从生到死走了一遭,他偏头望向窗外的夜色,有些恍惚。“没什么。”他说,“我受了一点伤,发布会当日可能不便上场。”“什么伤?”那头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伤到的?”那是独属于薇薇安的,小女生情态的焦急与关心。这么久以来他习惯了她动辄落泪,每天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却直到此刻,才感知到某种复杂的情绪涌动在心底。那扇麻木的心门不知何时被他掀开了一个缝,从此对什么都或多或少有了感知。“下次会议时我们见面说。”要是现在让她知道了自己的模样,她可能又会眼泪巴巴地看着他,追问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开口了。左颊的伤口迟迟开始作痛,他连动动嘴都开始变得勉强,只能敷衍其事,挂断电话。随后,曾平阳打给他,不带语气地询问,是否要回来吃饭。他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什么。这种来自家庭的温馨对话已暌违太久,每个字听来都陌生极了,他半天没能吭声,直到那头淡淡说道:“没关系,你有事的话就不等你开饭了。”他竭力从哽住的喉咙里憋出一个“嗯”来。在曾平阳要挂断前,他脱口道:“mama。”那头无声无息,仿佛在疑惑。“我会把弟弟带回来的。”他说,“请你放心。”电话那一头,曾平阳站在空荡荡的曾家别墅大厅里,握着座机电话,良久都没能开口。她身后的餐厅里放着热腾腾的几菜一汤,是过去她常做的拿手菜。“好。”她低低应了一声。随着她挂断电话,缓步走回餐厅,汤菜的热气已经越来越淡,直至她将喉头的哽咽硬生生吞回胸口。韩君莫。她想,我多希望你回来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