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源 - 耽美小说 - 君降天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98

分卷阅读198

    等着晚些时候他传回的消息,以便到时再做打算。

骄阳当空,三伏天的正午是极为难耐的时分,哪怕是在廊檐遮阴下走数步都能让人汗如雨下。莫宗严嘱咐了管家摆饭,干脆就在内院书房里随意吃些。饭后苏兮月渐不敌睡意,倚在矮榻边,头枕着墙酣睡起来。

清脆声从我两指间传出,马上响起敲门声,进屋的人身着相府三等家奴的服饰。莫宗严心中疑窦颇多,却没打算开口询问,只一味的静观其变。

“爷,请吩咐。”能让我差遣的仆从,都是影千万人里挑出来的,话不多却个个能干实事。

我指向正在酣睡的苏兮月,神色凝重道:“你即刻去准备辆车马,谨慎着行事。我要你今日就驾车送小侯爷回神武,不管发生任何事,都必须保他无恙回到神武。”我怜惜的望向苏兮月,指尖似有若无的触碰上他脸颊,“你不用担心中途会出岔子,小侯爷到神武宫中自然会醒来。”

这人接令旋即离开,没有多余的过问与迟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相府西边角门外已备了辆马车,从外看朴实无华,车内却布置的精致。我亲自抱着苏兮月上了马车,不忘在马车外设下灵咒,再三确保无虞。

送走轩弈尘的车马,我与莫宗严一同回到小书房等确切消息。

莫宗严在旁憋了良久,忍不住笑问:“苏老弟就这么放心么,镜月皇城离神武皇城相隔几千里,很容易横生枝节。”

我无奈笑道:“我自己抽不开身,一时搬不来救兵,能信任的就只有早先安插在镜月的几个人。”我顿了片刻,叹息说:“这些人都是跟我出生入死过来,有多少能耐我清楚。”

莫宗严略点点头,继而声音略沉,似有顾虑张口:“冒昧想问句,苏老弟几时将人安□□相府的,所为何故?”

我并不惧莫宗严地质问,起先目的就纯粹,被问起来也没什么需要藏捏,“莫老哥可知我派人时刻保护那两兄弟的事么。”莫宗严没张口,就点头回应我,“我与轩弃弥既是同仇敌忾,自是要让他前路走的更顺畅为上策。说句僭越的话,他能有今日全赖你暗里支持,有你便他登基之日,于我来说,保你便是保他风顺。”

莫宗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笃笃’敲击桌面,凝重的嘴角忽然划出弧度,哼笑出声,“你说的真是够直白。”他捋了捋胡须,停顿俄顷说:“你倒是提醒我了,等三殿下继位,我是该考虑休息一阵子,免得功高震主,晚年凄凉啊。”

我随手翻阅小书房桌上的邸抄,都是出自莫宗严之笔,笔力雄健却不拘泥,气派雍容的很,见字就是见人。我赏字出了神,半晌听到咳嗽声适才回神,笑道:“莫老哥一手好字,当真羡煞我了。”

莫宗严没半点谦虚,摆手说:“你要不嫌弃,挑看得上眼的拿去。若没得眼的字画,你给我篇喜爱的,我当即写来送你。”

“那我不客气了,镜月谁人不知你的字画值千金。”我说罢围墙细赏,挑了几幅当即取下收起,边赏玩边笑说:“看莫老哥的字真是享受,想必皇上定没看腻。倘若你真收笔且告老还乡,真是可惜。”

莫宗严眼看我搜刮一通也没蹙眉,反倒朗声大笑,捋须摇头状似无奈开口:“敢情你是替三殿下留人了。”他环顾小书房四周白墙,显然空荡许多,“挂起的字画皆是我自认的佳作,多年积累就得几幅,连两位殿下讨要过数次,我都不曾松口曾宇。现今倒好,快被你拿走太半。”说话间,他微微叹了口气,复又说:“我从前就有打算,字画挂满这一屋子就告老还乡了,现在看来时日漫长的很。”

瓷缸里的冰化了便换新,常日堆在小书房里,即使屋外艳阳毒辣,屋里我与莫宗严聊得热火朝天亦没觉半丝暑意。王府离相府路稍有些远,大约单程就要个把时辰,被封太子一事又发生的突然,那两兄弟必会说上好一会儿的话。我们俩也识趣没多等轩弈尘,早早让相府家仆在小书房摆了些吃食,我本就胃口不佳,心头又有心事压着,愈发进的少。

用过晚膳,我随意从书架上寻了兵法书翻阅,翻了大半本却是一个字没看进。眼见着快要到戌时,轩弈尘尚未回来,我心里是越发忐忑不安,心情更是毛躁。

莫宗严气定神闲的在练字,写到一半喟叹的搁下笔,浅笑说:“你似乎特别烦躁。”

我合上书努力表现得镇定自若,强颜欢笑道:“暑气燥人,难免会上火心烦。”

莫宗严是个眼尖的,怎会轻易被我糊弄过去。他直逼看向我的深邃眼眸仿佛能看透一切,静默斯须,话音减弱几分,嚼字犹清晰,“苏老弟虽刻意隐瞒身份,但我仍是能窥探一二。这炎炎夏日怎会让你心绪烦乱至此,况且你我周遭数座冰山,心平气和感受不到暑热。”

我想辩驳却半句话说不出,心浮气乱的我已略失去理智,哑然与他对视,不自禁地无奈叹息。莫宗严见状轻笑,“其实你今日下午送走他时,我就已猜出此事轻重缓急。”

“我能做的很少,只有尽可能保他们平安。”我把手头的书轻搁到肘旁小方桌,不知何因,心中事被人点出,我反倒平静了许多。

莫宗严黑眸不是转动,良久陷入沉思,呼吸不由地沉重很多,“你是说,他昨夜找三殿下的谈话内容,不只是与他长谈并要封三殿下为太子这么简单,还附带了条件?”

我肯定的开口:“必然是如此。”

闻言莫宗严脸上蒙上层疑惑,考虑很久仍没想透彻,“依你反应来推测,他必然是个非常人。恕我多嘴问句,凭你现在的实力与他抗衡,谁输谁赢?”

“现在的我毫无胜算可能。”我坦然回答,既然自欺无用,不如面对现状想对应之策。

莫宗严张嘴许久,想不出接口的话。我见他神情尴尬,自嘲笑道:“你不必宽慰我,我心中早做计较。而且世事难料,不到最后我还不会认输。”

他听闻颔首说:“你能这么想就好,我生怕你想不通钻进牛角出不来。”莫宗严话间一顿,“你别怪我管的事多,我只希望轩弈尘以后的日子能过的顺畅。”莫宗严微垂的眼帘露出隐讳的慈爱,犹豫不觉又不敢道明,“我与他们母妃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又是看着他们两兄弟从小长大。不瞒苏老弟,我已是不惑的年岁,没有子嗣亦无心娶妻生子。自她入宫后,我一味的想着江山社稷,所以那两兄弟,于我而言,早是视如己出,只望他们这生能平安顺遂。”

我感慨于莫宗严的痴情,亦惋惜有情人相望却不能相守的造化。“往事如轻烟,散了就让消逝吧。不过适才外头嘈杂,莫老哥的话我都没听清。”

莫宗严撩开月影纱,释怀轻笑道:“是啊,都多少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