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源 - 耽美小说 - 新欢旧爱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十色的舞池边,垂着手,望着他,落下一滴混了脂粉的泪。



鸣柳买了洁妮的出街钟,让她风光无限的出了舞厅大门。洁妮没有笑意,面上悲伤而痴情。痴情不见得是真,悲伤却是肯定--鸣柳这位绅士而阔绰的老主顾,勾起了她太多的往昔回忆。她的回忆像是这夜间的霓虹,五光十色落下来,扑出一个浓黑的影子。影子悄然无声,罩在落了烟头与口香糖的马路上,是无可破解的藏污纳垢,是她永生永世的跟随者。

“鸣柳……”她挽着他的手,想对他诉说思念与情爱,腹中打满了稿子,准备了天衣无缝的谎言,可出口却只是低低的叫了他的名。她在上海的夜色中见到了鸣柳的眼,于是一瞬间忘记了谎言。

“孔雀绿很衬你。”鸣柳只是笑着对她讲:“上海的小姐们,很少有穿的好看。总觉得一穿,皮肤就泛了黄色。味道不对了。”

“我一定也泛了黄色,下次不穿了。”洁妮低下头,露出长而细的一段脖颈。肩上却披着橙红的狐狸披肩。这样相冲而又刺激的颜色,她却穿的服帖,令人恍惚觉得,她定然是风月场中的性情中人,是愿意守着百宝箱痴等穷苦才子的。

“你穿倒是好看。”鸣柳笑笑讲,见到了洁妮眼尾五光十色的岁月痕。

鸣柳也不讲要去哪里,只是挽着洁妮走着。今夜的月光有些昏,像个剥出来的鸭蛋黄,黄外一圈模糊界限。洁妮透过梧桐的枝干看月亮,鸣柳便与他一同看。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她看着月亮讲起:“别人告诉我,你去了河南。后来河南打起来。我每天都在想,如果你能平平安安,我让我改信耶稣也无所谓……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我回来了。”

“恩……你回来了……”

“可还是要走。来做生意,有一批药要转码头,转好了,就要回去了。”夜里起了风了,鸣柳把洁妮搂到怀里,长而冰的风衣的下摆贴到洁妮的小腿上。

“一批药,怎么要亲自来转……”洁妮心里想:“或许不是药……军火……应该是大买卖。”

“天太冷了,找个地方坐坐。我请你喝粥。”鸣柳依然搂着洁妮,并未察觉洁妮片刻的走神。

她略微有些吃惊,以为他会请她喝咖啡。她想他这样一等一西式的人,居然会在夜里请女人喝粥。

“夜里吃点好克化的东西。”他解释着讲起来:“以前不讲究,会在夜里喝咖啡赶论文。后来就不行了,到了河南,胃不好躺了好几天。再也不敢这样伤了。我大概是老了。”

“怎么会。”她并不多讲,只是握住了鸣柳的手,轻轻的靠到他怀里去了。

“这次来做生意……也想见见你。”鸣柳笑着讲:“这些年不踏实,总觉得愧对一些人。现在好了。”他回握住洁妮手,讲的很随意,却是一种不经意间吐真言的效果。他感到洁妮的手轻轻颤抖。洁妮似乎有话对他讲,他却装作不知。

他希望洁妮在这一瞬间爱上自己,然而是否爱上,他都要当做不知,当做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单恋。这样才能让女人心欢,又心碎。

他请洁妮进一片广东人开的粥店,要了靠窗的位置,点了艇仔粥。粥店里人不多,讲音色滚转的广东话。天花坠了松木的电扇,是时下流行的样式,下面垂着绿色的玻璃灯罩。灯光有些幽,墙上却贴了红色菜单,散出一股长年累月的烟火气。

洁妮要了一壶茶,替鸣柳烫了碗筷,又给他倒了一杯。鸣柳也不道谢,是惯了下人为他斟茶。卫士们也进了店,坐在另一桌,沉默着等粥冲上来。

鸣柳不经意间讲起河南,讲开封,讲洛阳和郑州。

“郑州边上的山里有温泉,很是多。大哥在那里修了公馆,专门后半年去泡温泉。”粥上上来,他讲究女士优先,于是又捧给了洁妮。

“往往是外面下着雪,里面泡着温泉。”他笑着讲起来:“后来日本人来,倒是便宜了他们。”

“现在局势真当是乱的”洁妮专注的听他讲起。

“所以有些生意倒是要自己做,不放心给别人。”鸣柳为自己捧了粥,拾了调羹,沿着碗壁舀一勺,慢吞吞的吃起来,咽下又慢吞吞的讲起:“可又不好做,上海变化太快,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他自嘲的摇头笑笑,洁妮立刻宽慰起他来。

“大哥叫我压货,转五泽原码头。这片码头不太平,我都不知道该和孙敬之打交道,还是和青帮去谈。或者日本人?”他有些烦忧的搅着粥,微微的皱着眉。

“不会的,传到桥头自然直,一定会没事的,”洁妮抚着他的手,心里却想起一个人--干爹孙敬之。

“啊……我这样大倒苦水,真是让你为难了!”他舒开眉头,歉意的笑了笑:“我不适合做生意,我应该是个医生。”

“你怎样都很好……我遇到过很多人,你是最好的。”洁妮低头看粥,耳旁一点红,仿佛是少女初恋。可她已经老了,老的不再相信爱情,于是心中定下残忍的计划。这句话从来不是恭维,不是宽慰。这句话是她残存的歉意。

你是最好的,我只有你了。

邓月明其后也没有再言语,因为那所谓的报,所谓的还,时间一到,都会连本带利的自己找上门。他永远都没有那个“贪”的运道。班子里余老板倒是因为他的“惊吓”,给他放了两天的假,夜里的台零时的叫人顶上。也是幸亏他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还好在台上周转着换人。他夜里回家去,坐在电车上,边上是一对一起去看完电影的夫妻,太太穿一件椒盐点子的竹布旗袍,梳着爱司头,抱怨道:“侬偏要看电影,留琪琪一个宁在屋里头听跟家教学,看我不再否听家教话,个两个钟头学费白废了欸。”

这先生带一个银边的眼镜,穿着短袖衬衣和西裤,很好脾气的敷衍着:“今朝结婚周年嘛,看场电影而已,学费白废就白废咯。”

“侬年年是周年!”这个太太也笑道:“去年吃什么德国菜,两根香肠多少钞票喽!今年看电影,现在哪有什么电影好看?”

“呐!去年十一周年,今年不就十二周年?当然年年是周年!”先生很正经的解释着:“你否要当我不晓得,侬一早上起来就搽那个,那个‘蜜丝佛陀’的口红。那么我当然要安排一点活动的喽。”

太太没料到被将了一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对,竟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侧开脸不去看她先生了。

邓月明艳羡的听着,嘴角也带一点笑。这样的夫妻相互扶持,前几年不太平,一起熬过来,太平一点,又一起好好的过着,十来年的相互扶持着。他和沈文昌没有婚姻,没有共患难,没有扶持,只有一种单纯的rou体的关系。他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