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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部族的首领多半要指责他暴虐,不尊重他们这些部落。 都烈心头烦躁,一眼瞥见之前那个马奴、被他赐名阿忒的努力跪在大帐一角。 他站定,问阿忒:“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他?” “回殿下。奴以为,您应当杀了他。”阿忒叩首回答。 “哦?你说说看。” “殿下,外面这位首领侵占术虎部的草场,是为了替赤木勃殿下宣扬他的威势,所以拿支持您的部落开刀。据说大宿中原有句话,叫杀鸡给猴看。他们是想要将术虎部做这只鸡,恐吓的是您潜在的支持者。如果您不回击得足够重,其他的部落会以为您懦弱,不敢为自己的支持者出头,他们如何会选择您?恕奴直言,即使有王支持您,您也必须获得大多数部落的认可,才能顺利接任。” “有些道理。”都烈点点头,眯起了眼睛,“你当一个小小的奴隶,屈才了。” “奴不敢。只盼为殿下分忧。”阿忒又磕了个头。 都烈接着问他:“可我也知道,中原有句话叫做‘兔死狐悲’。我若杀了外面的人,其他部落不会有担忧我不尊重他们吗?” “殿下,奴以为,对于一位王而言,臣下的敬畏比崇敬更重要。他们或许会担忧,但更多会畏惧您的力量与权力。您将是草原之主,需要展现出足够的力量威慑诸部落。” 都烈听完,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我帐中一个奴儿竟有这样的智慧!阿忒,你从今往后便贴身伺候我吧。” 阿忒额头贴地,感激都烈对他的提拔。 而那位王子并没有看他,而是从墙上取下一把长长的弯刀挂在腰间,大步流星走出了帐子,走到跪在帐前的人面前。 “都烈。”跪着的男人仰头看了看他,叫他的名字。 都烈没回应,而是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阳光在锋利的刀刃上闪烁,明晃晃的透着寒气。 跪着的人终于慌了,他一面质问“你要做什么”,一面试图站起来逃跑。 但都烈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扬起刀,又重重挥落—— “唰”。 一颗人头被整齐地割了下来,掉在地上。 血液一刹那喷涌而出,飞溅到都烈的脸上。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抹去:“阿忒。把他的头装在锦盒里,给术虎族首领送去。” 赤木勃的妻舅死了,死在都烈的手上。 消息像是风一样刮过了草原。 很多人果然对都烈感到畏惧,也有人道:“以前觉得他是只被王护在羽翼下的雏鸟,现在却有了果断的样子。” 陆续有部落向都烈送来礼物。 有些是选择支持他的,还有一些,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至少做出恭谨的姿态,不愿意得罪他。 都烈赏了阿忒一道菜:“记你一功!” “是殿下威严逼人。奴不敢居功。” 阿忒的额头贴在地上,卑微极了。 而在另一边,赤木勃那里,不少人聚在一处,表情都充满了愤怒。 “赤木勃!”一个狄人贵族青年直呼他的名字——他同赤木勃从小就是一道打架打猎长大的,是津王他们本部落的一员壮汉,此刻表情极其愤慨,“这件事绝不能这样算了!” “确实。赤木勃,王还活着,而你的弟弟现在已经这样对待你的妻舅、支持你的部落的首领。等到你的父王死去,他看好你弟弟继任。到时候,都烈岂会把你看在眼里?” “殿下,你可不能让一个毛头小子骑在你头上!” “够了!” 赤木勃表情烦躁地一拳擂在桌上,打断了这群人七嘴八舌的话。 “不用说了。我自然不会放过都烈。但现在父王宠信他,为他造势,让他代替父王与其他部族交际,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周围的人互相看了看。 津王年轻时的骁勇带给他们的畏惧还留在心里。但毕竟,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一员猛将,于是有人咬咬牙大着胆子道: “王宠爱都烈,但王毕竟年迈了……殿下,王的身体,是不是真如坊间传闻一般,已经不行了?” 赤木勃猛地抬头瞪着他。 那人在他的瞪视下汗流浃背,却没有退让,反而继续道:“殿下,我曾听闻狼群中头狼老去,便会独自离开狼群,好让众狼选出新的狼王。因为它知晓老迈的自己无法带领族群更好地狩猎。狼尚且如此,人怎会不如狼?若是不如,便应当有人去提醒他。就像中原人说的那样,‘敢于劝谏’。” 赤木勃是鲁莽直率,但不是傻瓜。 这个人的意思是,让他逼着他的父王“让贤”。趁着都烈还没有借着津王的名头拉拢太多的部族。 赤木勃咬紧了牙关。 他犹豫着。对父王的一丝亲情还有畏惧盘亘在心头,而天平的另一边却是无上的权势与彻底让都烈臣服的念头。 这两头的分量,孰轻孰重,他原本不肯承认,现在却慢慢清晰起来。 而且……最关键的是,父王的身体,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母亲阿其格被关了起来,自己也不得见。说到底,这些天,父王的身体状况如何,没人知道。只有坊间的传闻说,他已经虚弱多病,容易忘事。 ——或许唯一知道父王身体状况的,是都烈。 只有他总跟在父王身边。 赤木勃的心沉下去。 他想,如果父王突然过世,那么能得到标志着下一任津王权力的旌节的,肯定会是都烈。 而到了那时候,自己就晚了。 都烈拿着父王的信物,名正言顺。哪怕现在还没有服膺于他的部落,也会因为信物而犹豫或者献上忠诚。 ——时间越拖,对自己越不利。 “兀颜,你来。” 赤木勃终于做下了决定。他嗓音沙哑,从腰间拽下了一块符节,递向了半跪在他面前的人。 “传我的话下去。叫弥尔铎、蒙奴与阿邻,明晚亥时到西头河滩子边等我。” 那人大喜,接过符节,恭恭敬敬道:“愿遵大王子令!” “愿遵大王子令!” 一屋子的人异口同声, “将军!钉子来信了!赤木勃的人手动了!” 张大牛眉飞色舞地跑到将军府的正堂。 夏翊不轻不重训斥了他一句:“没个规矩。”跟着接过张大牛手里的信笺。 纸是很劣质的草纸,字也丑得不行,缺胳膊少腿的。 夏翊勉强分辨出字句,脸上却露出极为明快的笑容:“好!” 他重重拍了一把张大牛的肩膀:“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狄人要乱了,叫钉子回来,注意安全!你们这支队伍,通通重赏!” “那我先提前谢过将军了。”张大牛笑嘻嘻的。他们边军和京城那些文绉绉的人不一样,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