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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都不走。凌意急躁起来,双手将她向外推:“你走啊你!”“走哪去?”身后突然传来威严的低喝。一瞬间仿佛电影暂停,他的手停在半空。脖颈一节节扭过去,发现门口竟然还有一个人。厉微像尊沉静的石塑,双手抱臂,面不改色地站在门口,幽深的瞳仁冷冷注视着房中发生的一切。凌素慧根本不是独自找来的。单凭她自己,哪有这样大的本事,直截了当地杀到出租屋来。是有人领她来的,想当场撕破脸,没料到遇上这样一出好戏。“你想把她支到哪去。”突兀的寂静格外刺耳。一种阴凉的感觉自凌意的腿根往上爬,蛇信一样舔着他的皮肤。厉微当着他的面把肩上的小包卸下来,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精致的妆容像面具罩在脸上。拍完,她抬眸睃了凌意一眼:“还不打电话叫救护车?”说完便微微敛眸,精心染过甲的指尖按下110,冷声冷调地道:“你最好祈祷他死不了,要不然你妈下半辈子都得蹲大狱。”凌意见状,扑过来将手机摁住。“厉阿姨,先别报警。”一旁的凌素慧早已经泫然跌坐在地,失魂一样重复着那句话:她杀了人。“先别报警。”凌意灰青的脸直直地朝向她,头发上、身上到处是淡黄色尿渍。厉微拂开他的手,细葱一样的手指嫌恶地搁在鼻下,皱紧眉挪开一小步。“离我远点,脏得要死。”凌意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浑身发软,骨缝里都透着寒。但又有一只无形的手,强撑他直立不倒。怎么办。脑中只有这三个字在盘旋。厉微的双眼犹如两只铜钉,死死钉住他,像是已经给他定罪:“你们把人砸成这样,一个防卫过当是跑不掉的,难道以为不报警就能躲得过?”到底是教授,大帽子扣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凌意直挺挺地站着,指甲深嵌掌心:“我们不躲。”“那就报警啊!”虚掩着门的这套小房子里,接下来着实安静了一段时间。凌意蹲下去将凌素慧微晃的头抱在怀里,听见她喉咙里逼出的尖细呜咽,久久没有起身。厉微也懒得再理会他,拎着包背过身去打电话,单手抱怀。“120吗?我这里是惠园小区五号楼803,有人受伤……”还没说完,身后就有了动静。回身一看,只见凌意不知何时捡起了那个缺了角的摆件,正用自己的外套拼命擦拭上面的指印。她把电话一捂:“你在干什么?”凌意看都不看她,擦掉上面所有指印后又双手将摆件反复抱紧,就这样将自己的指纹密密麻麻地印在上面。厉微心底大骇,当即先将电话挂断:“你要替她顶罪?”凌意仿若未闻,一张脸白得没有丝毫血色,手上动作却异常麻利冷静,印好指纹后将摆件放在杨斌的头旁边,然后静了三秒,跪伏到厉微跟前。“厉阿姨,人是我伤的,跟我mama没有关系,你看见了对不对?”他仰起头。厉微自上而下望着他,裤腿被他拽得很紧,表情是惊涛骇浪。“杨斌今天就是冲我来的,是我受不了侮辱才把他砸成这样,跟我妈没有任何关系。”“你——”厉微吸一口气,“你不怕坐牢?”“怕也没用。”凌意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脊骨一节节从衬衫里透出来,模样狼狈,眼神却执拗:“厉阿姨,只要你肯帮忙,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另一边,临江机场。今天轮到罗芸值晚班。现在刚三点,离下班时间还有十个小时。她百无聊赖地坐在航司的柜台后面,以手支颐,闲散地观察来往旅客。二层是出发层,来这儿的大多行色匆匆,肩背手提,一箱子着急或者期待。不过也有例外。没多久她就注意到一个年轻男人。圆拱型穹顶之下,他身材高大,一个旅行背包,一件最简单的黑色开襟外套,沉默地等在通道跟柜台之间的位置。他眉骨清峻,五官硬而有型。劲瘦的腰板挺得很直,只是靠近肩膀的那一块背没有完全打开,这是唯一的遗憾。他偶尔咳嗽,声音压得很低,尽量不影响其他人。放在脚边的背包不大,这样的尺寸,除了证件、几件换洗衣物,应该什么也放不下吧。等人?等谁。罗芸背后的墙上挂着好几座挂钟,北京时间,纽约时间,俄罗斯时间,都是精心校准过的。时针早已毫不留情地走过三点。整整半个小时,他连位置都没有动过。罗芸知道他为什么站在这儿。这里是入关的必经之路,他不想错过等的人。又静默一段时间。他抬头看了眼穹顶,透过淡青色的玻璃,看见厚厚的层云,然后抬手捏了捏鼻根。察觉出他的疲惫,罗芸找出搭讪的突破口。她从柜台后站起来,上半身微微往前够:“先生,你脸色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听见声音,他转身看向她。大概也觉得意外,没想到如今的地勤服务这样周到。罗芸鼓足勇气朝他微笑。他有短暂的犹豫。罗芸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冷处理,没想到片刻过后,却见他朝自己走过来。“先生,”她马上动起来,拿出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温水,“我看你一直咳嗽,喝点水吧,我们这里24小时热水不断的。”他道了谢,但没有喝,只是用五指拢住杯口,很礼貌地移到一旁。“劳驾。”他低下头,从背包里翻出钱包,又从钱包里翻出一张机票,修长的手指摁在上面推过去,“劳驾你帮我查查这班飞机有没有延误的可能。”大概是因为全部注意力都在机票上,他刚刚拿出的钱包就摊在柜台。罗芸一边接过机票,一边顺着就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