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真相

    周一的清晨。

    风还带着夜里刺骨的寒凉，虞欢只穿了一身单薄的校服，宽大的校服将她的躯体衬托的越发瘦弱，她靠在学校外cao场上的围栏处，从口袋里摸索一阵，掏出烟盒，抽出其中一根叼在嘴里，将烟盒递给了桑野。

    打火机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滚轮的火石才擦出火花就飞快的被寒风熄灭。

    她拽过桑野挡在风吹过来的那面，这才将唇中叼着的香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桑野弯下腰，没去管那个不好用的打火机，将烟头抵在虞欢口中燃着火星的烟头上，深吸了一口。

    透过两个人暧昧的距离和散在空中朦胧的烟气，桑野看清了虞欢面无表情的脸。

    她越发难看透了，至少桑野根本无从去猜测，虞欢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进去吗？”

    学校里，cao场上正排着一列列整齐的队伍。

    靠在cao场外的栏杆上，桑野和虞欢可以清晰的听见校园里喇叭处传来的校领导致歉的声音，和后续艾欣上台做检讨的声音。

    “毫无意义啊。”

    虞欢两指夹着香烟，将口中的烟雾吐出，淡淡的瞥了一眼桑野，仍旧靠在栅栏上，没去看cao场上的情形。

    “真正应该接受道歉的人，早就不在了。”

    桑野夹着香烟，准备送入口中的手臂蹲在了半空，表情顿住，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僵硬在原地约有半分钟，在将香烟送进口中猛地狠狠吸了一口，随着被风吹散的烟雾，露出了一双通红的眼睛，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虞欢勾了勾唇角，将烟头丢在地上，忍不住又点燃了一根。

    两个人就这样在静默又诡异的气氛下矗立着，直到袁宁宁、艾欣、王雪三人充满了敷衍的检讨声结束后，徐婉婉接过话筒，音响中传来了她极力隐忍怒火和屈辱的声线，桑野这才猛然回头，隔着重重人群，看向了那个站在主席台上的熟悉身影。

    “……我不应该在背后教唆、花钱雇佣袁宁宁、艾欣、王雪散布有关虞欢家庭的真实信息……”

    熟悉的音调说着陌生的词汇，桑野一时什么都听不见了。

    仿佛曾经心底最为柔软的那一块软rou，其实早在漫长的岁月里腐烂发臭了。

    就好像一直珍藏的漂亮容器，忽然有一天摔碎，流出了里面肮脏狰狞的浓水。

    对徐婉婉最后的那份喜欢，也随着她站上那个位置，从口中说出的话而轰然破碎。

    她身上曾有着他很向往的味道。

    干净、纯粹，他早就不曾拥有，却想要好好珍视的味道。

    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想要保护徐婉婉身上那干净纯粹的气息，想要靠近又畏惧靠近，而他对徐婉婉过于的优待，也无形之中，铸就了虞欢的惨剧。

    而现在，当这一切都不过只是一场骗局时，对少年人的冲击是巨大的，他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摔碎后重铸了一般。

    桑野表情茫然又无措的看向了虞欢。

    隔着从虞欢口腔里喷吐出的烟雾对视着。

    一幕幕和曾经虞欢相处时的画面略过脑海。

    那个真正唯一纯粹又干净的人，已经不在了。

    一股浓烈到让人窒息的悲伤击中了桑野。

    他视野模糊，忽然流下眼泪，却不知自己究竟为什么哭。

    这一切早有预兆。

    他该发现的。

    或许潜意识里的桑野早已获知了真相。

    一直以来，他只是在自欺欺人。

    他不愿相信那个最为真实的结果，就像人趋利避害的本能一样，错误已经铸成，那样的结果，是桑野无法承受的。

    cao场上的学生随着徐婉婉上台开始了议论纷纷，噪音甚至盖过了话筒里传出的声音。

    虞欢已经看见了自己想要看见的画面，她丢下最后一颗烟头，两只冰凉的手缩进了校服口袋，转身朝着校门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