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小舅舅，你来我这里吧！

    李芙穿过来的时候，没少听母亲感叹大舅娶错了人；钱氏目光短浅，又心胸狭小，大舅偏偏又惧内，所以杨氏茶庄一直都是钱氏作主。

    论经营，还是李循会钻营；扬州流州的茶商现在都连合在一起，抢生意路子抢得几乎要杀人放火，杨氏还在闭关自守，自然把路愈走愈小，真是可惜了杨家的好茶。

    好东西卖不出去，也是白搭。

    李芙眉心微颦：“都连手压咱们家的茶价吗？”

    “怪不得别人，要是我也会这么做，就妳大舅那榆木脑袋，又听那蠢妇之言，唉！”

    李芙宽慰他：“小舅舅，你来我这里吧！咱舅甥俩说不定可以做出一番新事业。”

    杨棣没有说话，看着手中茶杯，突然道：“这茶杯有意思。”

    李芙笑：“我在京城买的，叫什么乾坤日夜壶，地摊货，二两银子。”

    李芙把杯子注满茶，尝了一口，一开始没什么特别之处，可入口后静静回味，却能感受到缓慢回甘，又有种醇厚之感，犹如厚重山水之气带着灵动的墨香，在舌尖上一层层蔓延开来。

    “好茶。”

    杨棣得意道：“是吧！芙娃儿的舌头和我jiejie一样灵。”说完又叹口气：“我跟妳大舅说，可他偏偏要种绿茶，现在种绿茶哪里拚得过李律？”

    这边的人就爱绿茶，杨林眼界小自然不敢冒险。

    “若要做乌龙茶的生意，就必须走湖广两路、京城、蜀中这些地方。”

    “听说京城里的官爷们喜欢吃乌龙茶？”

    “你有茶苗？”

    杨棣长相肖姐，俊秀中带着豪气，他拍了大腿：“多的是。”

    李芙当下即说：“小舅舅，你别和家里置气了，听我的，带着你的茶苗到我这里来种，我给你把乌龙茶卖到京城去。”

    杨棣很心动，但毕竟是大事，如果他真这么做，几乎是要和大哥分家了。

    李芙也不催他，她知道小舅舅最后会到她这里来的。

    舅甥俩茶喝了三巡，李芙就带着杨棣到处看。杨棣赞声连连，又问了她京城的事，李芙不只说了苏袤兄妹还有那一群纨绔，连五皇子高灿都说了，一脸得意。

    两人骑着马慢悠悠逛过了整个山庄，李芙还指着一片山头，说如果小舅舅带茶苗来，这一片都给他种。

    晚上杨棣留下来吃饭，除了石嫂特地多炒了两道菜，韩战的烤野兔重出江湖，李芙当然把百年状元红拿出来，杨棣喝了一口瞪大眼睛，这种美酒生平仅见！

    眼前只是一些家常小吃，李芙道：“小舅舅第一次来我这儿，除了这酒和韩战的烤野兔，其他的都是乡村野食，哪能入小舅舅的眼。”

    “芙儿别这么说，小舅舅在家也是这样而已。”

    李芙心里大吃一惊！接着又心疼起他来。

    杨氏在的时候，哪里会这样亏待她这个最疼爱的弟弟？李芙进一步想，钱氏虽小家子气，但也注重排场，不会让人看不起杨家，但吃食节缩到这个地步，看来大舅家真的不妙。

    李芙又问了茶庄进银，杨棣冷笑：“现在一年能有八九百银两进帐已经不错，可妳大舅挖东墙补西墙，妳舅娘又养着娘家那一帮子亲戚，经常来庄里支银子，哼！”

    以前杨棣是管账的，每天只见欠钱的白条不见白花花的银，心里不知有多呕。

    韩战烤完兔rou，放下转身就要走，李芙忙拉住他：“过来坐。”

    “不，我去外面吃。”

    杨棣笑：“坐下来吧！我知道芙儿没把你当下人。”

    李芙脸马上就红了，韩战偎着李芙身边坐了下来。

    杨棣绕回了李家：“姊夫那事，本来我回来想上门找他理论，但大哥大嫂不允，毕竟现在茶庄还靠着姊夫帮衬……”杨棣愈说愈窝火。

    “别去了，我爹被王氏迷得灵魂都出了窍，你去只是找罪受，咱别去受这个气。”

    “还好jiejie买了这个山庄，不然我只要一想到妳要被那恶妇欺凌，晚上觉都没办法睡！”

    李芙和他碰杯：“我什么个性小舅舅不知道？放心，不靠李家，我也能做出一番事业，让他们刮目相看。”

    “那是！”杨棣望着远处水渠，和那帮在外面吃饭的士兵：“妳聪明又看得开，做事还有魄力，难怪姊夫会想让妳上京考功名……我的确该向妳看齐。”

    当天晚上李芙不让杨棣走，杨棣是杨氏一手带大的，饱读诗书不说，棋艺也十分精湛，晚上他和李芙下了一晚的棋，韩战在旁边都看得入迷，之后还去书房找了棋谱，自行钻研起来，表过不说。

    第二天，李芙和杨棣用早饭时，又告诉杨棣自己造了一个水车，还说了自己的规划；杨棣听得热血澎湃，直说自己还有一些积蓄，都拿来给她用。

    *****

    水渠终于竣工，就等水车了！李芙看到绵延快要二十里的水渠，简直要热泪盈框。曹村郭庄的村长和那些来协助挖渠的人也是心思澎湃，喝酒的时候，早不分你是郭庄我是曹村，拿了碗相碰就是干杯。

    崔勇也来了，他和百夫长巡视了一遍，又问李芙还有哪里要弄的，干脆一起给她办好；李芙也不客气，想到江北处要栽树，就得把原本长的椴木砍去一批，而这些椴木都是百年好木，她可不想浪费。

    于是士兵们分批在上游砍，下游捞，说不定水车的板材，她可以不花一毛钱。

    李芙如今的规划是江北的地起伏，种稻势必得垦成梯田，灌溉会有问题，还不如都拿来种茶种桑，直接变成林地，既可防风又可防泥石；种茶一千亩、种桑一千亩，其余的种梅子。

    扬州军上次就把她江南的地都给开了，养蜂人的蜜蜂把油菜花的蜜给采了，李家叔公也派人收了好几十车的油菜走，一把火，杂草烧了，整个山庄春日浓烟冲天，煞是壮观。

    大小徐也把芙园整修好，李芙又大开筵席，请曹村的师傅进庄办了个流水席，让所有参与开渠的人都饱餐一顿，才热热闹闹把人都送走。

    人走光了，芙园又恢复了宁静，但几个人依旧忙碌；那椴木整整齐齐的码了十几垛，石福家的大小石子两小伙每天白天带着旺财去守椴木，晚上则是六家佃户轮流派人去守。

    灵犀和小蝶每天除了照顾李芙，其余时间就是养养鸡、照顾厨房后院的药草，朱老爹教她们怎么把药草晒干磨碎，制成药粉药膏。小蝶女红好，缝制了许多荷包，把这些防蚊虫药草装进去，再加些薄荷青草，给李芙和韩战随身配戴。

    朱老爹的金创药制好，刚好小石子守椴木时贪玩，给自己小腿跌了个口子，用了之后效果特别好。朱老爹的金创药不止效果好，味道还十分清香，李芙充满信心，进书房开始画瓶子，打算找人来烧。

    要卖去京城，她必须在瓶子上下功夫。

    经过开水渠这么一闹，许多人听说芙瑶山庄的地都给扬州军给开了，只要稻苗种下即可，许多人开始来找李芙，想要租地耕种；这些李芙都交给了韩战，依照契约走十分容易；有时韩战必须陪李芙到镇里去，那就朱焕上阵。

    不到五天，芙瑶山庄江南的田地竟租出去一半。

    又隔了两天，朱焕在外面喊：“大小姐，黄大师来了，还带了好多人。”

    李芙当时正和韩战躲在书房亲热，韩战的手才穿过李芙衣襟，揉捏着她翘然挺立的乳尖，吻得她神魂颠倒，就听到外头喊叫，吓得一个激灵，脸颊红扑扑的赶紧穿戴好，拉着韩战就出来：“黄大师在哪？”

    只见大徐背着黄大师，身后跟着三十几个做工模样的男人，一路浩浩荡荡，李芙吓了一跳，这么多人？

    这些一看都是熟手匠人，可不比那些扬州军，真要雇他们，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李芙神情一紧，韩战就发现了。

    等人走近，李芙上前乖巧道：“老师安好！”她有些紧张：“老师修完图纸了？”

    黄大师也省了客套：“妳来看，我给妳加了几处，要花钱的地方可不少，妳心里要有数。”

    李芙心里捏着汗，但也硬着头皮：“行。”这下可能又要好几百两，说不定上千。

    黄大师目光严肃，语重心长：“芙娃儿，妳要想清楚，这水车一做，就是百年千年的福泽，我是不考虑钱的，妳若是舍不得，趁早说，我这就带人回去。”他指着身后这些匠人：“我这些徒儿徒孙，都是我从扬州流州各地聚集来的，妳别我散了他们回去又要反悔。”

    李芙深吸口气，笑道：“老师放心，水车是我一直要做的，而要做就没有半途而废这种事。”

    黄大师拍了大腿：“好！”他面向身后这些人：“你们给我听着！这水车都得给我尽心尽力，既是帮工、也是学艺，切忌不可忽悠了李大小姐。”

    一名匠人拍胸脯：“师傅放心，只要咱上工，就没有磨烂工的道理！”

    后面附和声此起彼落，一时颇有雄心壮志。

    这些工匠也是精明的，他们都是为了这座水车而来；开玩笑，在悬崖上修水车，别说扬州，整个中原都很少有人能做这样的差事；能参与架设这么巨型的机关，能学的功夫比拿工钱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