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有多喜欢

    梧桐绿了，樱花开了。

    教学楼和教学楼之间是座小花园，亭子正对着的窗户是普高部的高二三班。

    一众狐朋狗友中，最不长眼的凑上来玩笑：“烁哥总往那边看，是看小未婚妻吧。”

    秦烁淡淡扫他一眼。

    这些日子他要学的东西太多，连喝酒也没时间了。不过越这样，他反而越对这群傻逼感到烦躁。从前因着缺人一起醉生梦死地玩乐还能忍受些许，现在便彻底看不上了，偏偏身边这蠢货还在喋喋不休，讲些自以为幽默的八卦，他听得太阳xue“突突”地跳：“闭嘴。”

    那男生唬了一跳，却念着秦烁平时没架子放得开，并不打算收敛，只是讨好地笑道：“烁哥和宋小姐感情真好。”

    他和宋一清怎么就感情好了？少年更加不耐烦，却到底顾忌宋一清的计划，咽下脏话。

    有风拂过，烟味从后面飘过来。他转头一瞥，便见个男生二指夹烟与另一人说话。心中烦躁更甚，他抬脚往那抽烟男屁股上去，把人踹得一个趔趄，这才道：“二手烟你他妈准备给谁闻？”

    那抽烟男龇牙咧嘴，觉得诧异——从前秦烁可从来不管他们抽烟的，不过到底还是把烟灭了。

    “你刚刚嘀咕什么？”他随口问。

    抽烟男面色尴尬，支支吾吾没说清，抬眼看清他的目光，总算不敢再含糊：“没什么，就是……就是曹参杨刚刚说三班那个夏追得了竞赛的奖。”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

    在场的没一个不知道夏追是谁，更有甚者，有几个还目睹过那姑娘抱着醉酒的秦烁离开的样子。可这时候人家都要订婚了……思及至此，几乎没人敢抬头瞄秦烁的表情。

    只有先前那个没眼色的玩意儿自以为到了抖机灵缓解气氛的时机，不知死活地凑上来：“这不是那个谁吗，烁哥，不是我说，我最近钓着的那个学妹在学生会，她说夏追经常跑去会长办公室，恐怕……你不会还念着她吧？”

    “当然不是！”捕捉到“学生会长”这四个字，身体快过脑子，狗改不了吃屎地先行否认。秦烁说完这四个字，自己都愣了半秒，却见眼前这群浪荡人也一脸尴尬，眼神飘忽的从前方移开。

    他下意识回头看——

    抱着高高一摞练习册的黑发少女静静地站立在背后不远处。

    她肯定听到了。

    这个念头一起，秦烁整张脸都白了。

    只见少女顿了半秒，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校服裙摆被风扬起冷淡的弧度。

    顾不上面子，他想也没想就抬脚追上去，留一众人在亭子里面面相觑。

    “夏追！”他想抓住女孩子的胳膊，又怕这样让她更反感自己，胡言乱语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不是说那个。”

    “挺好的。”她目视前方，脚步不停，“不喜欢我是好事，给大家都少一点困扰。”

    秦烁难堪又羞愧：“我就是、我就是嘴硬！我以后再也不犯这臭毛病了，你别拿话刺我好不好？”

    “所以你还还喜欢我？”夏追其实有些诧异，上次她把话说得那样重，他也是一副死心的样子，怎么如今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凑上来了？

    “嗯嗯，我喜欢你！”少年答得毫不犹豫。

    老东西说得对，管他几个男朋友，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夏追说不喜欢他，但也没说喜欢他们！他多努力一些，让她再次喜欢上自己就好了。

    “……有多喜欢？”

    这下子秦铄答不出来了。

    他向来不会说好听话，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给出个最现实的答案：“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帮你。”

    步伐停了。

    少女抱着一摞书，漆黑的眼珠安静地望着身侧这人。好一会儿，她一松手，练习册掉洒了满地。

    她说：“你来捡。”

    他没丝毫犹豫，立马弯腰一本一本捡起来。

    要是从前，他一定会生气于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然而如今他不敢了，反而为自己真的能对夏追做出些微贡献而不胜荣幸。

    他已经知道了，他从前的态度很讨人厌，不过他会改的，所有她不喜欢的他都会改的，只要她肯如从前，多看自己一眼。

    练习册叠成与原先同样的高度，他没还给夏追，而是难得有情商地说：“我帮你抱回去，可以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姿态像一只摇尾巴的狗。

    夏追其实觉得惊讶，然而她只是僵硬道：“抱到楼梯口就还给我。”

    这已经令秦烁大喜过望了。他生怕夏追反悔，迈步就走：“好。”

    “……你变了很多。”

    “是吗？”他不敢轻易接话，谨慎地道，“可能是成熟了一点吧。”

    成熟？秦烁？夏追不自觉笑了：“真的吗？”

    “在学一点商业上的东西了。”秦烁看见她笑就昏头，忍不住透底，“老师教得很好，我以后拿到秦氏掌控权就没人管得了我了。”

    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夏追收了笑容，状似不经意：“你家在校董会是理事之类的吗？”

    “我爷爷是主席——当年我爸也在这儿上学，他就干脆以秦氏的名义注资了。”

    还真是……

    “那你知道我们学校保送名额的事吗？”被袖口藏了大半的手攥成拳头。

    哪用她提？秦烁没有一点原则，立马巴巴送上门：“你想要吗？直接内定容易引起反对，但我爷爷好说话，我让他再争取个额外的保送名额给你！”

    能决定他人前途的东西，他说得一点负担都没有，仿佛那不是个保送名额，只是两元店甩卖的劣质毛巾。有时候人与人的差距就是这么直白且残忍，夏追刚热起来的心又冷却了，她说：“不用，我会自己争取。”

    风拂树响，叶片沙沙相碰。秦烁的心比风还急，生怕自己失去用处：“那我能帮到你什么？”

    “你能……你能不让别人知道我申请保送吗？”

    “好！”他压根儿没听清就率先答应，愉快地将这些日子老师们教授的谈判技巧全甩到屁股后头去。

    但他答应得太干脆了，夏追反而觉得不靠谱，又强调了一遍：“我的意思是，我申请保送，但是保送名单公示从来前，全程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申请了这件事，你弄明白了吗？”

    “嗯嗯！”他甚至试图单手去够手机，“我现在就给我爷爷打电话！”

    “倒也没那么急！”

    “那我明天告诉你方案，可以吗？”

    “好。”

    陷入了沉默。

    秦烁抱着书走。

    他不敢走太慢免得夏追不耐烦，却又不想走得太快就分别。

    这破路怎么就这么短呢？

    悄悄瞄了眼身侧的抿着唇想事的姑娘，他仍觉得飘飘然：分手后他们已经好久没这么和谐地走在一起过了。

    他知道夏追能这样只是因为有求于他，但那又怎样——他巴不得夏追一辈子有求于他！

    老东西说得对哇，有了资本她才会回头，等他接手了秦氏，她一定会更需要他的！

    频繁投来的视线简直想忽略都难。夏追误以为他是疑惑于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想想也是，这么大的事，无缘无故人家怎么会同意呢？

    她决定先透点底稳住这家伙：“其实……我这样是因为温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