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源 - 经典小说 - 碧荷.梦蝶篇在线阅读 - 76.拿着花

76.拿着花

    

76.拿着花



    76.

    钱包,钥匙,儿子的社保卡。碧荷胡乱的换了一条裙子,俯身抱上了儿子,甚至没有换鞋。

    儿子趴在她肩上,软软的,又那么的沉。儿子呼吸那么沉重,气流打在她的脖颈,那么的烫。碧荷咬着牙把儿子抱到了门外,又勉强拉上了门,门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儿子软的要滑下去了。碧荷又把他往自己肩上挪了挪,又勉强挪了一下手去按电梯,就这么一下,儿子又差点滑落了下去。

    “2”

    “3”

    “4”

    叮。电梯门开了的时候,身后突然也有开门的声音。碧荷扭过头,是隔壁的门突然开了。半夜。林致远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看起来神采奕奕——又那么的高大强壮。

    不知道怎么的,她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又挪开了脸,咬着唇抱着儿子进了电梯,一声不吭。

    “碧荷你去哪里?孩子生病了?”

    男人眯了眼,声音温和,没有笑。砰的一下子拉上了门,他又跟着她进了电梯,伸手按了“-1”,又去接她手里的孩子,

    “是去医院吗?”他说,“我送你。”

    碧荷摇了摇头,后退,抱着儿子躲开了。

    男人站在原地看见她微红的眼睛,没有说话。电梯门很快又开了,他跟着她走到了车库,奔驰车头的四个车灯一闪,他已经拉开了门。

    “上来,我送你。”

    他站在他那耀武扬威的奔驰边,人模狗样的样子,把自己和自己的大众车衬托的那么的low。

    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愤和委屈就在胸口翻滚。碧荷不理他,抱着儿子按了车钥匙。她走到车边想去拉车门,可是儿子软绵绵的抱着她的脖子,她一松,儿子就要滑下去了。

    “还在闹什么?”

    男人的手突然落在了她肩膀上,烫的她全身一抖。鸡皮疙瘩一瞬间从肩膀蔓延到全身,碧荷又挣扎——肩膀上的力气巨大,已经把她推到了奔驰车的后排,男人的声音在头顶,“这是闹的时候吗?孩子不还烧着?下回再闹。”

    她不是在闹。

    碧荷不想和他争辩,咬着牙上了他的车,又咬住了唇。这车后排好宽,好大。黑色的内饰,实木的装饰,车门上还有蓝色微光的线条,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样子。她买不起这车,这辈子也买不起了,林致远这个狗大户,这艹蛋的贫富差距,无良的资本家。晨晨还在她怀里,似乎已经烧迷糊了,喊着肚子疼,又在低低的呻吟。

    夜色浓稠如墨,阴暗的影在车窗外飞速后腿,碧荷挺着腰坐在后排,看着前面的中控台上三块液晶屏散发着蓝白色的光。

    车子一路奔驰,车里一片安静。

    “你怎么出来了?”她问话,语气硬邦邦的。

    不想理他。可是他是在帮忙。

    “我——准备吃个夜宵的。”男人握着方向盘,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明明灭灭,俊美无匹。

    原来是这样。

    碧荷咬了唇,一路无话。车里只有孩子的呻吟。

    医院到了。

    车门上按钮那么多,碧荷伸手胡乱按了几下,门开了,男人就在门外拉着门,也不知道是她按对了按钮还是他拉开的。

    抱着孩子挪了几下碧荷准备下车,男人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碧荷抱着孩子往后面一躲。

    “我来抱。”男人俊美的眉目严肃,“碧荷你去挂号。”

    “不用了你去吃饭——”

    “不吃了。”他说。

    孩子被他抱走了。

    晨晨的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男人站在原地,看起来似乎根本没有使劲,神色轻松。碧荷穿着拖鞋配袜子下了车,又着急往急诊室走。

    “等一下。”男人却喊住了她。他抱着孩子,从后排扯了一件衣服过来往她身上搭。他的手掌隔着衣服触碰到了她的背,一件男士外套搭在了她身上,那么的宽大。

    “穿着。”他说话,“这是我的衣服。”

    “不要!”

    她怎么可能穿他衣服?碧荷皱眉,反手要去推开。

    “把你屁股遮住。”男人的声音却严厉了起来,用力按住了她的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女人不动了——又回头看她,眼睛有些红,有些难堪,亮晶晶的。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温和了很多,“穿着,赶紧去挂号。”

    一波液体又从下身涌出,阴部黏糊糊的。zigong像有一条绳子扯着,一步一个绞痛。

    所以刚刚没给他弄车上吧?转身急步走向挂号室的时候碧荷想过了这个问题,想到车后排可能已经染上了她的经血,又觉得尴尬。尴尬,可是又没心情尴尬,现在主要的是儿子——是儿子呐。

    146号。

    哪怕到了半夜,也灯火通明。碧荷拿着急诊内科的号急匆匆的来到了诊室门口,林致远果然抱着孩子也站在门口——似乎还在和谁打电话。晨晨软绵绵的趴在他肩上,高烧烧红着脸。碧荷看看诊室前面的屏幕,前面还有四个病人。

    “我来吧。”

    他帮忙已经帮到底了,还要去吃夜宵的,也许他还没有吃晚饭。前几天的事,碧荷如今只有心力交瘁,已经准备和他和解。他拿着电话,似乎在和谁说他在医院。等他挂了电话,碧荷摸了摸儿子还在烧着的额头,又伸手去抱儿子。

    他要走,可以走的。

    陪到这里,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来抱,你坐着。”男人只是说,没有走的意思。

    大概是他的模样气质实在是鹤立鸡群,那几对等待着的病人也一直往这边看。

    不想和他在外面争执。

    而且他在这里,似乎真的会好一些。

    至少她心里好像没有这么慌了。

    又一股血涌了出来。卫生巾似乎兜不住了,腿间湿漉漉的似乎顺着腿在流。碧荷看了看叫号机,又摸了摸身上,咬了唇,什么都没有。

    她的钥匙钱包手机呢?还在他车上?身上只有晨晨的社保卡。

    “怎么了?”男人发现了她的举动,眯着眼睛问。

    “我的钱包在你车上。”她看他,眼睛圆圆的,脸有些红。发现他在看她——她挪开了眼,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我这里有。”

    多大点事儿?钱的事儿,都不是事儿。男人抱着孩子,单手摸出了钱包递给了她,看着她的眼睛,喉结滚动,“先拿着花,不够我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