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源 - 同人小说 - 碎日的笼中鸟在线阅读 - 第六十九章 交错的日月

第六十九章 交错的日月

    姚元昭一大早就带着一班大臣站在洛

    姚元昭一大早就带着一班大臣站在洛阳城门口等候北征大军归来。

    慕容洵站在她身后,看上去面色如常,但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就连他都被姚元昭阴了一手,直到大军快行至洛阳的三天前他才收到姚元昭通知百官前往洛阳恭迎圣驾的旨意。

    大臣们都没有察觉到姚元昭早就不在长安了,也无人发现姚元昭出城的痕迹,再联想到姚元昭带着自己的太子妃下榻安阳公主府上,日日游乐,麻痹大臣们的警惕心。

    慕容洵暗骂了一声,这对兄妹当真狡猾。

    不到辰时,大周的王旗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姚元昭立刻扬鞭上马,领着一路重臣往皇帝的轿惗赶去。

    “儿子见过父亲,恭贺父亲得胜还朝!”姚元昭行至龙辇前便纵身下马,恭敬地向皇帝行了君臣大礼。

    “臣等,恭贺陛下扬我国威!”大臣们也纷纷跪下,说着早就对好的贺词。

    “都起来吧。”皇帝的声音依然威严稳重,听不出一丝一毫病弱之势。

    “谢父亲。”姚元昭起身后,群臣才跟着她站了起来,皇帝将这一幕收进了眼中,他心中对姚元昭又多了几分赞许,无论大臣是否真的臣服于姚元昭,他们也都认了姚元昭做未来的君主。

    “来,上来。”皇帝向姚元昭招了招手,示意她上来跟自己同乘。

    “是。”姚元昭也不再假意推辞,她径直上了车,立在皇帝身侧,下一刻姚元昭的神情有了些轻微的松动,浓烈的药味钻进了她的鼻中,她低垂下双眼,不准痕迹地向皇帝挪近了些。

    “父亲。”姚元昭低声道,随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示意皇帝可以将身体靠在她的身上,皇帝微微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你已经这般高了啊。”大军缓缓走进洛阳城,皇帝一边向两侧的百姓微笑,一边用余光瞥着姚元昭,两年不见,越发的挺拔了,相反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的内心百感交集。

    “我只是追随父亲在长大。”姚元昭看出了皇帝的骄傲与落寞,她停顿了一下,想宽慰自己垂垂老矣的生父。

    “你,已是参天大树,不必再活在我的影子下。”皇帝明显精力已经跟不上了,短短一句话,他停了三次。

    “若无父亲,又怎会有我。”姚元昭说着就俯下身,将手臂恭敬地横在皇帝面前,好让他起身下辇。

    “臣叩见陛下,臣等为陛下准备了宴席。”礼部尚书率先开口。

    “不必劳民伤财,大军从北境归来也困顿了,朕将宴席上的珍馐皆赏赐与有功的将士们。”皇帝大袖一挥就替自己免去了参加宴席要受的罪,汤药强行吊住的精力已经快到极限了,他绝不能在群臣面前失态。

    “谨遵旨意。”礼部尚书也是个活泛人,他马上就向大军传达了皇帝的赏赐旨意,一时间大军山呼万岁。

    姚元昭则紧紧跟随在皇帝身侧,她时刻注意着皇帝的步伐,直到他们进入洛阳宫,关上殿门,皇帝才脱了力一般,瘫软在床榻上。

    “陛下。”王琦立刻上前,用干净的帕子擦去了皇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擦不要紧,这一擦就将皇帝脸上涂的粉都擦去了,露出了他惨白还泛着青色的真实肌肤。

    “父亲!”姚元昭只在书信中草草了解到皇帝已经不大行了,但真的看到时,她还是吓了一跳,这哪是不太行,这分明就是随时会驾崩啊。

    “咳咳,无事。”皇帝虚弱地咳了两下,随后笑道:“以前我总不懂你为何会咳得喘不上气,现在我也懂了,你真是个苦命的孩子,苦了这么多年。”

    姚元昭的双眼都渗出了血丝,她的视线向下集中在了皇帝胸口的位置,先前他没怎么移动还看不出,现在皇帝左胸上的衣服正慢慢透出脓血来。

    “怎的会如此严重?军医开的药都无用吗?”姚元昭皱起了眉头。

    王琦在一旁低垂着头,默默垂泪:“太子殿下……陛下是惦念您才硬撑到现在的。”

    姚元昭咬紧了后牙,她捏着拳头一字一顿:“我去叫御医,不,我去找最好的大夫来,我大周总会有人能治。”

    皇帝冰冷虚弱的手握住了姚元昭的手腕,他摇了摇头:“不可。”

    “那就这般……这般让我生看着吗?”姚元昭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生死有命,我本担心你无法驾驭这偌大的国家,今日一见是我多虑了,你做的很好。”皇帝也是行军到半路收到了姚元昭临时改变接驾地点的消息,他很清楚姚元昭打的是什么主意,也很担心那些朝臣会不会欺侮幼主不来洛阳,他多活一天,就能多为姚元昭再多撑一天的腰,君王交替,最重要的就是稳定。

    “父亲,莫再说话了,歇息吧。”姚元昭不忍再看皇帝强撑着,她上前为皇帝宽衣,整理好床铺,好让他安寝。

    “你也歇息吧,很累吧。”皇帝很清楚姚元昭这些年过的日子,他将大半个帝国都交给了姚元昭。

    “不累,我还能继续侍奉父亲。”姚元昭摇了摇头。

    “年轻啊。”皇帝看着不过十九岁的姚元昭,眼中满是羡慕,随后他就昏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姚元昭每日都侍奉在皇帝的病榻前,皇帝也靠猛烈的汤药勉强维持清醒,并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里召见各路重臣,为姚元昭登基铺最后的路。

    “来人……王琦……”皇帝从深度昏迷中缓慢醒了过来,他强忍着胸口的剜心之痛,喊着王琦的名字。

    “陛下。”一个陌生的年轻声音逐渐靠近,皇帝迎着有些亮的烛光,眯着眼睛看着面前年轻的太监,他虽然已经病入膏肓,但常年为君的本能让他警觉了起来,侍奉他的太监宫女他未必能叫上名来,但都是精心挑选的熟脸。

    “王琦呢?!”皇帝忍着剧痛,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怒气冲冲道。

    “回陛下,王公公正在偏殿为陛下煎药。”那小太监即使被皇帝怒喝了脸上也没有一点波澜,他就这么静静地跪在床榻前,等候皇帝的吩咐,就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叫王琦来!”皇帝此时已经感觉到了诡异,他用尽力气大吼,试图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除了面前这个小太监,剩余的太监宫女都跟聋了一样,守着他们自己的位置,纹丝不动。

    “回陛下,王公公正在偏殿为陛下煎药。”小太监仍旧重复着刚刚的话。

    “朕要杀了你!”皇帝怒不可遏地将手边的枕头砸到了他的脸上,皇帝双目赤红,他的心中已经被杀意填满。

    “太子嘱咐了陛下切不可动怒,怒火伤身。”小太监就像感知不到正常人的情绪一般,只会机械重复其他人的话。

    “是谁!是谁派你来的!说!”纵使皇帝再虚弱,他骨子里也流淌着好战的鲜卑人的血,他一把揪住小太监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他的双眼,试图让他的情绪出现波动,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是主人。”小太监的嘴角牵起了一丝怪异的笑,他眼中头一回出现了光彩,仿佛在透过皇帝看着那个人。

    皇帝猛地放开了小太监的衣领,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太子?!是不是太子?!不对,没有必要,大周迟早是他的,是谁?!谁是你的主人?!”

    “是谁?!谁有这通天的本事换了朕的奴婢!”皇帝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和情绪了,他将自己的思考过程都说了出来,他近乎癫狂地扯着自己散落的长发。

    “陛下!”王琦端着热腾腾的汤药惊慌地跑了进来,一路跑到了皇帝面前,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陷入狂躁的暮年帝王。

    “王琦!杀了他们!杀了这群乱臣贼子!”皇帝颤抖的手指着无人的地方,双目赤红。

    “陛下息怒啊。”王琦见过很多发了疯的人,他环抱住已经失控的皇帝,痛哭流涕。

    “杀!”皇帝的情绪逐渐安稳了下来,眼前的幻像缓慢消失,但有一个女人的身影迟迟没有归于虚空。

    “陛下。”颜钟玉平静的声音切实地传入了皇帝的耳中,先前那个惹怒了皇帝的小太监在看到颜钟玉后,双眼都在放光。

    “颜尚义怎的来了?”王琦也是惊惧不已,皇帝陷入癫狂的状态不过一会,颜钟玉就已经收到消息赶来,他扫视了一圈大殿,发现这里所有的奴婢都在以一种狂热的眼神注视着颜钟玉。

    “你这女人!休要再靠近一步!”王琦在深宫摸爬滚打几十年,他怎会不知现在的情况意味着什么,他飞速拔出了随身的匕首,将皇帝护在身后,刀尖直直对着颜钟玉。

    “是你!你这狐媚女人蛊惑了我的儿子!果然吴王的话是对的,你就不配嫁给稚月!”皇帝像头被逼入绝境的暮年雄狮,对颜钟玉亮出了自己仅有的爪牙。

    “原来如此,多谢陛下替我解惑,不过我们那时也不想成婚。”皇帝的话并没有让颜钟玉的表情有一丝动摇,她一步步走向皇帝。

    “妖女!”王琦一边咒骂,一边挥舞着匕首,企图逼退颜钟玉。

    “公公,杀人的刀可不能抖,不然死的会是握刀之人。”颜钟玉毫不在意地用两根指头夹住了不住颤抖的匕首,眼中的寒光比刀刃还要冷上几分。

    未等王琦有所反应,一股巨力从刃尖传来,下一刻他手中的匕首就跌落在了远处,而颜钟玉的身上连一点油皮都没擦破。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我早就杀了你们!我才是皇帝!你们都是我的刀下死鬼!”皇帝的脑子再次混乱了起来,在他眼中,颜钟玉变成了他亲手杀死的兄弟。

    “陛下快逃!”王琦也顾不上什么君臣礼节了,他扛起病弱到瘦骨如柴的皇帝就想往外逃。

    颜钟玉并没有追他们,她只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垂死挣扎,殿中的宫人们悄无声息地聚集到了皇帝和王琦身边,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颜钟玉!你不能弑君!你杀了陛下的事绝对会传出去,太子也会受到牵连!你们会遗臭万年,受尽唾弃!”王琦绝望地抱着疯癫的皇帝瘫坐在原地,他想到了姚元昭,这大概是颜钟玉唯一的弱点了。

    “牵连我什么?你们在做什么?”姚元昭的声音适时响起。

    “太子殿下救命!”王琦死命拨开挡在他们身前的宫人,向姚元昭嘶吼求救。

    姚元昭无视了王琦伸出的手,径直走向床边的颜钟玉,埋怨道:“真是的,突然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姚元昭的话让王琦如坠深渊,他看着周围再次聚拢,向他和皇帝伸过来的手臂,刺鼻的气味钻进了他的口鼻,他彻底失去了意识。